1934年1月初,秋白同志离开上海去江西中央革命根据地。临行前曾到鲁迅寓所叙别。这一次,鲁迅特别表示惜别怀念之情,表现于他自动向我提出让出床铺给秋白同志睡,自己宁可在地板上临时搭个睡铺,这在资产阶级社会生活的人是想不到,做不出的。鲁迅以无产阶级思想,体贴对同志的爱,出于至诚做到了。走后常常挂念着党的胜利,秋白同志的工作顺利。突然接到一封从福建来信,是秋白同志被敌人捉去了,起先他冒为医生,能遮瞒一阵子,他写信来要接济,要保释,终于被敌人识破了,他就毫不掩饰地正面渺视敌人,以致遇害。那时鲁迅从收到信,设法营救,以及知道被害的消息时,他长期被悲哀所痛苦着,连执笔写作也振作不起来了。(注:《回忆录》此处充实了瞿被捕、慷慨就义的过程)
到1935年夏间,瞿秋白同志在福建被捕的消息传到之后,鲁迅就替他设法营救,甚至筹集资金接济狱中需要,但不久得到噩耗,使鲁迅极其悲痛地向人说:作者“已经并不急于要钱”。(注:《正误》认为此处的“已经并不急于要钱”非指筹款救瞿,而是“为了赎回瞿秋白的两部译稿”,见239页)这就是最后一次鲁迅未能完成为知己服务的一次。
(注:《回忆录》增加了一段叙述鲁迅筹措营救资金和出版瞿秋白译作的详细过程)
人们因为是鲁迅怀念秋白同志的牺牲于反动势力之手,托内山先生去日本印出《海上述林》以及为这书付出了辛勤劳力而对鲁迅的友谊也给予崇高的估价。其实是不止鲁迅一人的。噩耗传来不久,几个秋白同志的友好就暗地里集合到郑振择先生家里,哀悼这位杰出的不屈的英勇战士的惨遭牺牲!当时商议给他出书,传布、教育人民,以扩大革命影响。大家集款,负担排印到制纸板的经费、印刷、纸张费用由鲁迅收尾,其中编、校等琐碎工作亦鲁迅经手,故有许多向朋友述说排印慢的书信(当时决定由开明排印的)。但又想到:创作方面含有思想性政治性的,一时收集未必全,而且更须遵重党的决定,所以就暂定先出翻译。(注:此处与《回忆录》有诸多不同,《回忆录》指出鲁迅主张暂时不印瞿秋白创作文字,是要“留待党作决定”。“而且就在译述文字中‘有些错处’,自己也不加以‘改正’,表示要留给‘将来中国的公谟学院来办’。据海婴回忆:许广平先生生前多次向他表示此意。《正误》认为这是“思想性、政治性”都很高的议论,但却不是事实,事实是:当时鲁迅的精力、财力、时间都不够所致,见268页)《鲁迅书简》内给曹白信说得很清楚:“《述林》是纪念的意义居多,所以竭立保存原样,译名不加统一,原文也不注了,有些错处,我也并不改正——让将来中国的公谟(康谟尼斯,即共产主义——作者)学院来办吧。”
这种态度,在信里充分显示出对党的尊重,对革命的尊重,对为革命而牺牲者的尊重。一切由“将来中国的公谟学院来办”,不敢印创作,就是先印翻译也不加改变,把决定的“权”归给党,是战士听命于领导的态度,哪怕是小小的改动也不例外。读到这里,充分觉得鲁迅遵照会议决定绝对相信党,肯定党的必然在不远的将来,即鲁迅逝世后十三周年获得胜利!一切交给党,听命于党,这就是非党的布尔塞维克的鲁迅教给后人他们所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