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家梵22岁,最长的打麻将记录是连续四天三夜。输掉了所有的钱,还倒欠兄弟3000块。三个月的工资。
滕小小12岁,以出人意料的好成绩升入初中,有男生像模像样给她写情书,不再局限于小学时期的推挤笑闹或胡乱开玩笑了。情书里甚至义正词严地提到了“爱”。小小没有回信,下次见到那五官都没长开的核桃仁样儿的小男生时,只是淡淡一笑。叶子悬简短有力地夸赞她处理得当。此外,小小开始初潮了。所谓女童和少女的区别,初潮可作为界线。仿佛是成年礼一般。
聂家梵23岁,烟已成瘾,每天一包是最起码的。因为胃不好的缘故而讨厌喝酒,为了逃避喝酒,就骗别人说自己在吸毒不能沾酒精。当时他身高175厘米,体重只有110斤,很瘦削,所以居然也有人信。
虽说是住在同一个社区前后两排楼里的邻居,但一个月里能看见的机会也就偶然那么几次。能够得到的信息量也少得可怜,而且大部分还都是丑闻。三姑六婆向来喜欢偷偷传别人家的坏消息,因为每个人都活得比较累,看别人家的丑闻,无须付出艰辛努力就可以获得“啊我活得还不错”的良好心理感受。所谓同情、慈悲之类都是幸福富裕、高高在上、不介入这一竞争拼杀圈内的人的专利,所谓“感同身受”即使在情侣、夫妻之间也未必会出现几次。
小小知道有关聂家梵的信息,99%都是恶的。她却只记得那1%自己所亲身体验的。美好。
会在偶然遇见时故意松开鞋带扮无助状,就差没有坐在地上假装哭。聂家梵又帮她系过一次。之后就孰视无睹。爽朗大笑着同厂里的青工小兄弟们勾肩搭背喷着烟圈去打保龄球或打麻将。抑制不住的巨大失落感涌来,眼泪就真的很想掉下来。却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哭泣。偷偷医治这一耻辱和伤痛需要很长时间。下一次,却因为仰视到他的侧脸和长长睫毛或不经意间的一个细微表情,又全情投入地去期待。
他走路的样子,脚步轻健,活跃自然。甚至路边会有无聊的人朝他吹口哨并叫道“英俊小子”。那些难得遇见时所见的身影画面,就如此不肯放弃地在脑海里盘来旋去。说不清楚是什么情感。觉得那个人很好。很阳光,很亲切,虽然距离遥远也有莫名依恋。从好奇开始,渴望了解得更多,能够倚靠得更近。
从来不曾弄出如此多的花样,试图去引起某个人的注意。小小并不觉得自己是小孩就可以任性撒娇。多么愚蠢啊。在三姑六婆七叔公八舅伯满怀或厌恶或叹息地议论聂家梵“超大男子主义、嗜勇斗狠、酗酒打架、疑似吸毒、赌博嫖娼”之时,眼前浮现起的却是他灿烂若春日阳光般的美好笑颜。清澈倾城的模样。
——即使所有人都说他是个无良暴民,滕小小也从不动摇自己内心对他的信念。
小小家没有电脑,连影碟也很少有机会可看。所以她会对某部影片记忆深刻,例如《那个杀手不太冷》。
——电影里,在坏蛋警察灭门惨案中幸存下来的小女孩玛蒂尔达12岁,同楼独居的邻居、杀手里昂40岁。
——血腥枪口巡查猎物的那一刻,沉默低调遵守绝对不多管闲事原则的杀手先生犹豫着打开了房门,拯救了小女孩的生命。屋内神迹般的光映照在小女孩脸上时,仿佛是天国之门敞开的景象。而杀手,就是上帝。
——他们开始生活在一起。渐渐相依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