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航比她跳回来要快得多，那是因为写字台上的电话响了，他接电话时立刻就恢复了常态，复原速度惊人，尽显政治家本色。电话是高先打来的，他正在外边候着呢。本来李南航想让高先和他一起同安蓉谈谈，可他改变主意了。他认为在必要的时候让高先出现效果会更好。所以李南航就告诉高先，你等着吧，我叫你的时候你就得立刻出现，别让我等就成。

接完电话，李南航完全变回了市长。

“老百姓对MDI的恐惧心理要比我想象的还严重。”李南航开始了主题话语，他坐回到安蓉的对面说，“环保局的报告让我下了决心，成业上MDI，我不赞成。但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因为还没有上常委会。这些你都知道的。”

“那份报告我看完了，我们认真详细地研究了。”一旦谈工作安蓉马上就能进入状态，她首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杀手锏，想一剑封喉。她说，“你不赞成，对沃森与成业合作有看法，仅仅基于环保局的一份关于MDI的报告。我觉得那份报告的问题非常大，不客气地讲，那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不负责任的杜撰，是对MDI的曲解，说得严重一点，是对沃森的诽谤。”

李南航的表情是惊诧。她怎么会看到那份报告呢？

“我跟你讲，那份报告没有丝毫科学根据，完全是主观臆断。如果报告给我们沃森公司造成不良影响，我们将保留起诉有关当事人及部门的权利。”安蓉剑已见血。

李南航坐不住了。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凝眉思索。他注视她的脸，她也站起来看着他。四目相视，互不相让，完全是面对对手的感觉。后来李南航回到了写字台后坐下，可他马上又站起来了，又重新坐到了沙发上。

平静，一定要平静一些。主场作战如此被动李南航真的没有想到，他警告自己不能再露破绽了。现在，李南航才真正意识到他的对手是多么强劲有力。看来自己是轻敌了。

“咱们心平气和一点好吗？”李南航努力使自己松弛下来，换一种商量的口气说，“我们只是讨论一些相关问题，又不是真的在谈判桌上，别动辄就起诉好不好？”

“我当然赞成心平气和了。”安蓉知道刚出招她就显现出压倒优势，对手不得不以守为攻，她要乘胜追击不给他丝毫喘息机会。她说，“但是，你不赞成MDI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市政府不赞成，道理极简单，因为你是市长。让我糊涂的是，一个堂堂的市长，仅仅听信一篇毫无科学依据的报告就下了结论，实在是没有道理呀。这不得不让我往别的事儿上想。”

“别的什么事儿？”

“个人恩怨。”

“你，你怎么能这么想问题呢？”

“我也不愿意往这件事儿上想，可是我实在是想不出其他道理来。如果成业不是李南军当老总，你会是现在这种态度吗？”

“安蓉，你不觉得你是在怀疑我的人格吗？”

“人的本能，和人格关系不大。”

“不，你应该了解我，你想错了。”

“我真的不了解你。真的。”

谈话不能再进行下去了。李南航清楚地意识到了。他真的想发作，可是他没有对象，也没有发作的道理。人家说得对怀疑得不错，客观上就是给人这种把柄了嘛，你有什么办法。

李南航喝口茶说：“不说MDI了。中午你想吃什么？”

安蓉说：“我说过了，不是今天中午。”

李南航说：“那就，那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