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我?”何笑了笑,“我怎么知道?”他亲自倒了一杯酒,推至父亲面前,“原因是你的事,这是你女儿。我一直知道岛上有人借‘海神’的名义行骗……”
“她并不是想骗人。”父亲的声音轻却明晰,仿佛夹杂着试探。
“你既然在恶人岛,那你就明白许多事并不是看‘初衷’,而是看‘结果’。一定是有人上了当,才会有满城风雨。你当年不是也没故意行骗,是不是……但结果呢?”
我感到我父亲捏紧了我的手,“你也不是此地的裁决官。”
“所以你应当听我说完。我不曾打算裁决谁,哪怕我有这个能力。”他抬眼看了一眼我父亲,那一瞬我在想,如果束之蒙在这里,何不会如此理直气壮,可我父亲就是如此,他属于恶人的那一部分血脉太少了。“我既邀你来,并不是想与你做什么交易。我想借你女儿,我替她将这次的事平息,她也需要付出回报。其实,这应当问她愿意不愿意,不过,她还小,许多事始终该由你做主。”
可我父亲直截了当地回应他:“她还小,若有代价,我替她偿还。”
“不。”何故作惊异,“这件事很简单,她一定会,而且她一直做得很好。不然我怎么会想到这个方法?”
我父亲犹疑地看着何,久久才问起:“什么方法?”
何终于笑了,他又满上酒杯,推过来,自桌面上游走不断。天色暗到楼下的人已经望不见任何蛛丝马迹。漫天星辰在那一刻离我那么近,我竟走了神,甚至想起身试图抚摸那些星辰光点,可何的话将我引回这远海岛屿,“你知道这岛上的海神祠吗?”
叙述如此之久,你终于看见这熟悉的词语了。
海神祠。
若非他说,我决计不知这世上还有这么一处地方,这段死于历史的过去也不会有机会重生。可这恰是因果关联上的一环,我既已打开此路,后续红尘也接连不断地跟了上来。人生是如此紧迫地你追我赶,为了逃避一环而撞开另一环,连绵而去,轰然倒塌,直至命运的锁链终究将我勒紧为止。
可我不该肆意抒情,我该向你说海神祠,就像我父亲向束之蒙、施契解释的那般,海神是这双生岛屿上不灭的信仰——寄生大海的人怎会不仰慕她?那祠堂为此而建,甚至有专门的巫女为侍奉海神而在。关于海神与巫女的传说如此之多,大约是如何福泽民众而民众又如何表达对海神的敬畏,这与各处鬼神传说近似,归根结底仍是信仰。这岛上人人信奉海神庇佑,而巫女曾是代表民众与海神联系的人——也有人说,他是海神派来传达旨意的使者。这两者相差无二。巫女象征了海神权威,一直被岛民敬爱,不过对岸的故事早已如败落书籍,无数故事随书页腐失终止于尘世。因为,二十多年前,主持祭祀的海神巫女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