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但你制止了我的复述,“我想想就会明白了。”
“为什么欺负人和这有关?”
你为难了。我喜欢看你为难的样子。但你为难是因为你发觉这与你父亲没有什么关系,你仍然无法突破他密不透风的行踪,所以你略微泄气,对我说:“这时候你倒是像个小孩子,我一直觉得你——忽大忽小的,有时候什么都懂,有时候什么都不懂。”我明白这是为什么,只是恰好我懂的都是你不懂的,我不懂的恰是世俗急于教你的定律,“你……好吧,我先问你一个问题,恶人会不会说真话?”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束之蒙就从没骗过我。
“恶人对什么样的人说真话?”
这是你难倒我的第一个问题,以至于我将它列至脑海里,预备回去问喜欢答问题的束之蒙。原谅我这次无法回答你,所以在长久的寂静之后我感到了你的吞吐,我明白你的吞吐是因为我没能回以真诚。不过,这样也好,因为我们都不知你弟弟律致又躲在角落里发现了我跟你的格斗,而你父亲很快便踏入这房门。他看了看年幼的我,你立刻起身说了我的天真胡闹,也替我粉饰局面,你说你把我押回来是要借机教训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水手们。你父亲听完,点点头,他理解一个孩子的好奇,并且他也擅长那种循循善诱的口吻,对我吩咐道:“如果你想来这边玩,其实不用装乞丐,你就装成一个小少爷,让律桢带着你去逛逛,我这不是说少爷比乞丐好,只是说,如果有意外,他会帮你的。重要的是,这两年内,不要被人发现你与另一件事的联系——馥鳞,你明白是不是?”
我自然点头。
后来你父亲唤来老福,安排他在栈桥与城镇之间的某栋建筑里备至了我能换的衣服。他明白我有那些作恶的天赋,比方躲避跟踪、不被发现,他说我以后可以在那里换好男装再来,更避过了栈桥看守的眼,让他知道得更少。我暗自记下这一切,预备回去先听束之蒙的意思。话说完房间也安静下来,这种寂静是意图催人离去的,因为三个人各不相同的寂静无法再催生话题。我打算走,律桢也试图送我,但何拦住了律桢,因为一个少爷送一个乞丐太不像样子。何一点儿也不担心我,他说他相信我能自己回去。我倒是很欣喜他的信任,只是我长大之后才明白,越是老奸巨猾之人越是会利用“信任”来谋得他人的“信任”。所以律桢只将我送至后门,问我知不知道回去的路,我点头。他说“好”。但临走之前我对他说:“下次我告诉你那个问题的答案,你就要回答我问你的问题。”
但律桢摇摇头。
“你告诉我的答案必须是你会说真话,而且你会对我说真话,我才会对你说真正的答案。如果你会说真话但不是对我,那我也会告诉你一个假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