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过。
束之蒙告诉过我酒能让人无法自制。但我不知,原来酒后胡言便是无法自制的一部分。坦图的恶劣行径提醒了我,而坦图不知名的某个女人更是提醒了我——可以灌醉律桢再问话。对。我点了点头,与那只小猫崽子一起看着怀抱酒坛子摇摆的大块头坦图。小猫像是赞同似的“喵”了一声,我用指尖点了点小猫湿润的鼻子,那只猫便凑上来嗅我指尖的气息,它微弱的呼吸拍到我的手指——很暖。
不,是既暖又痒。
那是一种吸引人的深入的难耐。
如同,吻。
现在你们知道了为何会有那一夜。
十四岁之前,在我们濒临黑暗前的某一天,若让我去形容,那一天必然是夕阳时大片清透的玫瑰色。酒精灼烧我们的胃、我们的世界,把这世界烧得火燎火燎的。我想了个借口叫律桢喝酒——我告诉他,我要十四岁了,海神祭之后也许我就要跟我的父亲们离开这个岛,“告别宴”是个不错的主意,是不是?律桢素来猜不透我的鬼把戏,还以为我真是兴致来了要向他告别——不,也或许是何交代了他,在海神祭顺利度过之前要尽可能地满足我的要求,因为我还有着非凡的价值。总之,律桢来了,让我意外的是律致也来了。脱离了束之蒙我总是漏洞百出,比如我也忘了管事的老福会来盯着他家的两个小少爷。但这与我无关,我不知律桢终要说出伤害他父亲的话来,还以为我们的人生永远只关乎自己。镇上最好的酒楼是醉香楼,我们便是在此酩酊囫囵语言放肆。偌大一间屋子只有我们仨,老福在门外候着。原本我的对手只有律桢,可如今还要算上个律致。我并不知道,判断人酒醉与否是非常困难的,因为醉鬼永远要说“我没醉”。我的初出茅庐遇上律致翻来覆去的“我没醉”,也让我恍惚起来。
那时律桢只是微微有些迷糊,我们趴在桌子上一碟一碟打翻菜肴,老福吓坏了,赶紧进来看,可他是老奸巨猾的何身边的那个老奸巨猾,而半醉微醺的我急于赶他出去,我笑着说:“嘘……不要进来,不要进来……你一来他们都不敢讲话了……”
老福退出去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我的目的。
他隐约明白了我的意图,于是竖起耳朵在门外探听着。
酒是灼人的火。我忘了问束之蒙,是不是恶人就定然很能喝酒——我只知道岛上的恶人都是很能喝的。我更忘了问坦图喝酒有没有什么不醉的诀窍——比如说,之前多吃些肉垫底。放心,我未失控,只是不及平日清醒。律桢笑我的肆无忌惮,而律致已经睡了,只是我不知那个不胜酒力的小家伙在残存的记忆里有我的模样,在焦灼的温度里我不清醒地松了发辫,我母亲赐予我的那一头长发便垂了下来。我从不知道我像我母亲一样好看,配合着芬芳四溢的酒,配合着两颊被晕染的红,配合着酒楼里被我拆下来当做披帛的桌布。不止我,律致也不知道,他怀着未知剂量的酒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哇,喝醉了果然会糊涂,会看见仙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