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房间靠近她床铺的那扇窗户不能完全关严,冬天刮大风,会从那里努力地挤进来,发出很低很低的尖叫声。
她曾经很小心地问起过别人有没有人听见,当然不是直接说起那个窗户上的裂缝,她将它看做自己一个人的秘密,然后发现只有她自己找到了。每次受到欺负,或是午睡时,她会过去跟它说话,她小心地把被子拉到下巴底下,然后问道:“你是在跟我说话吗?”那个风的声音会慢慢浮起来,发出轻轻的有点尖厉的声音,好像在回答:“是的。”
“那你会喜欢我吗?”
“是的。”
“你是不是也很讨厌袁立和他妈妈?”
“是的。”
她开心地偷偷笑起来,她知道他们的想法就应该是一样的。
六年级开学后,美术老师接到通知,徐建斌得了绘画比赛第一名。美术老师收到邮寄来的奖状时,已经联系不到徐建斌的家人。她将奖状挂在办公室的墙上,很快又取了下来,锁到她红色的大立柜中去了。
许乐仁父亲去世的第二年春天,她有次写作业写到8点多钟,去许乐仁那边跟他复习功课,看见他母亲正在笑着接电话,想起好久不见她这样精神地笑过了,心情也轻松起来,问许乐仁道:“你妈在和谁打电话?”
许乐仁不开心地扔开书,“你少管。”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尴尬地站在那儿。过会儿许乐仁才说是赵勇,“我妈妈在跟赵勇打电话。”
那以后她开始看到赵勇出入他家的次数变得频繁,帮他家送米和菜,换烧完的煤气罐,每次忙完了,坐客厅喝两杯茶,和许乐仁母亲说些话才走。
这小区邻里相互之间没有绝对的陌生,最擅道听途说,添油加醋,酝酿最原始的雏形八卦,渐渐传开不少难听的话,说许乐仁母亲守寡不到一年匆匆忙忙要嫁旧情人之类的。那时他们对很多事情似懂非懂,可许乐仁觉得被彻头彻底地羞辱了,每天一回到家就决绝地把门摔上,谁去敲门也不答理,有种很孩子气的悲壮。
连母亲也在家里跟父亲悄声说话,父亲最听不惯母亲这样嚼舌根子的人,等她说两句就斜着眼睛用眼神赶她,“你一天到晚管别人的事干什么?”
母亲看到陈繁来客厅喝茶,立即严肃地说:“刚刚听到的话不准跟许乐仁讲,听到了没?”
母亲逼着她答应才肯放她走。
他们隔天留校测验,直到5点半才放学,回去正好看到赵勇跟谢季鸣骑车子过来,停在他们家路口。谢季鸣笑着问赵勇是不是又上许建钢家去。赵勇说过去看看有什么事能帮忙,“我跟许建钢以前也耍得好,现在帮帮忙也应该的。”
“你怕是着急图张姐以后好好报答吧?”谢季鸣又是嘿嘿笑,一眼看见许乐仁,“你回来啦。”
赵勇回头来,顿时收拢自己夸张的笑容,“谢季鸣,你别乱说话,叫孩子听见了,还不跟着学坏。”他伸手想攀住他肩膀,“许乐仁等等我,我正要去你们家,可以同路。”
“我不认识你!”许乐仁闪开,甩下陈繁一个人就往前冲。
谢季鸣在后头大声地吆喝:“赵勇,你还是别打张姐主意了,许乐仁一害羞,可不乐意!”
许乐仁跑到中途,听见这话,停下来捡起一块石头就朝他扔了过去,惹得他哈哈大笑。
陈繁她到家时,看见赵勇还被锁在门外敲门。她赶紧轻声走上楼梯进门去,“妈妈,我看到赵勇又来了。”
“你声音小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