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呢?仍就是以礼制强化新政府的地位。历代以来,每当新朝更迭,礼制一律焕然一新,纵然民国开辟了新时代,对这一传统仍旧奉为重典。这已经沉淀为中国人一种坚硬的民族意识,牢不可破。
当然,小朱的解读不仅仅限定在历史,她更注重仪式在心理层面的含义。
“比如说,一位臣子,本来把新皇帝不放在眼里,”小朱说,“但是,礼仪规定,每次见皇帝,他都要行跪拜大礼,口呼万岁,久而久之,他不自觉地就有了对皇帝的敬畏心理,至少惧怕三分。因为通过仪式,给皇帝做臣子已经成为他的心理定式了。如果再生反叛之心,自己都很难过心理关。婚礼是一个道理。”
刘天甚为赞同:“我妹妹家两个人,还真是缺了这一条。”
“可以补啊。”小朱说,“我可以做婚礼主持,通过仪式,给他们来一次对婚姻的心理确认。”
补婚礼?听着新鲜。
这种建议,也只有姐姐这样的奇女子能赞同。小露脑子里都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跟程阳说的时候,他却翘了翘嘴角,相当于“二十分之一”个微笑吧,问:“你们家人同意吗?”
“我姐同意,就等于全家都同意了,爸妈和姐夫都听她的。你爸妈有没有问题?”
“只要你们家人齐,我那边,我去做工作。反正领证才两年,好多人都不知道呢。”
三言两语,定了。
小露说请个婚礼公司,包出去得了。程阳不同意,坚持自己来:“补婚礼,不就是为了参与吗?我们不参与,补它还有什么用?”
想想也是。
程阳一改往日的低效风格,周六上午一个小时,列出了需要筹备的所有大项,然后准备细化执行:
——拟定日期、地点:初定公园草坪,仪式过后,到酒店开婚宴。
——拟定客人名单:双方家人,并以小露的亲友为主,程阳的朋友们已经基本被他打架闹得没几个人选了。
——成立婚礼筹备组:刘天夫妇、朱小朱为核心成员;前者负责统筹安排,推动计划的细化和实施,后者设计和主持仪式。
——确定伴郎、伴娘,另定主婚人刘天,证婚人是小露公司的一位副总裁。
——进行预算。
(更多细节略)
虽然形式上程阳和小露不属于筹备组,但他们也是最忙的人。尤其是,想让程阳不插手,他自己都不答应。
于是,进入第二步,一干人等,各自忙开:
——发喜贴,电话通知;
——列明细,采购,布置新房;
——拍婚纱照,预约化妆师,预约摄影和摄像师;
——定婚车,确定当日行车路线,并准备应变预案;
——为外地亲友预定客房;
——列出婚礼当日工作程序书,并专设总调度一人,协理二人,财务一人,保管员和事项提示员二人。
——写作婚礼现场各环节串词和发言稿。
——进行婚礼预演,确保工作无缝对节,有条不紊。
说真的,小露还挺紧张的。众人忙了一周有余,各条工作线均已经就绪了。婚礼前一天晚上,小露搬回妈妈家住。这张床,早间是她和姐姐一起住。后来姐姐早一年结婚,就变成她一个人住。再后来她也结婚了——按照程阳的说法,后来他们领证了——这张床基本闲置。现在,是她两年来第一次睡在这里,想着在这里问过姐姐无数的问题,她怀疑有时候姐姐都是一边做梦一边回答问题,呵呵,那些时候的事情,都已经封在姐姐的日记里了。
这个本来应该让自己怦然心动的夜晚,两年前就该到来的。现在它来了,小露说不清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