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培根和笛卡儿(1)

启蒙到大革命:理性与激情 作者:(美)R.R.帕尔默


有两个人超群脱俗,成为科学所重建的世界的先知。一个是英国人弗朗西斯·培根(1561-1626年),一个是法国人勒内·笛卡儿(1596-1650年)。在1620-1640年之间,这两人都出版了他们最有影响的书。他们都致力于知识问题的研究;都曾反躬自问,人类如何才能够确切了解一切事物,即怎样才能获得有关自然世界的可靠、真实、有用的知识。他们对自己的时代都提出过种种疑问。实际上,他们都猛烈抨击过前代人的一切信仰(宗教除外),认为一文不值。两人都嘲笑过在处理与自然运行有关的问题时,那种尽信古书、动辄引用亚里士多德和其他古人的著述的倾向。他们都曾攻击早期寻求知识的方法;对遵循中世纪大学的经院传统的思想家--“经院哲学家”--所提出的方法,两人都大加鞭挞。总的看来,中世纪哲学是演绎的。也就是说,它的特别程序是:从定义和一般命题出发,然后经过一番逻辑推理,去发现哪些知识可以从现有的定义中合乎逻辑地演绎出来。不然,就从断言一个物体的特性是如此这般(譬如:“人是政治动物”)开始,继而叙述具有这一特性的各个物体是如何行动,或将有何举动。这些方法由亚里士多德和其他人类思想的古代集大成者所提出,对发现新的自然知识一般已没有什么成效。培根和笛卡儿认为,中世纪(或者亚里士多德)的方法是落后的方法。他们认为,真理并非是先作假定,尔后再讨论其衍生的一切结果;而是经过调查、实验或反复思考的漫长过程,最后才发现出来的东西。

因此,培根和笛卡儿所做的,远不止提出怀疑而已。他们还提出了一个建设性的纲领,虽然他们的纲领各有不同,但是他们都成了一种科学观的始祖或哲学家。他们坚持认为有一种真正而可靠的求知方法。而且,他们坚持认为,一旦知道并采用这种真正的方法,一旦理解自然动作的真正方式,人类就可使用这种知识来达到本身的目的,就可驾驭自然造福人类,就可作出梦想不到的有用发明,改进工艺水平,使人类普遍富裕舒适起来。由此,培根和笛卡儿宣告了一个科学文明时代的到来。

弗朗西斯·培根打算撰写一部卷帙浩繁的巨著,称为《伟大的复兴》,呼吁科学和文明的崭新开端。他只完成了这部巨著的两个部分。其中一部分《获取知识的新工具》在1620年出版,他在此书里力主采用归纳法。归纳法是从特殊到一般,从具体到抽象的推理方法。譬如,以叶子的研究为例,如果我们仔细检查数百万片大小、形状各异的实在叶子,如果我们认真细致地加以集中、观察和对比,我们就是在采用培根所主张的归纳法。如果成功了,我们就可以根据观察到的事实,获得叶子本身所具有的一般特性的知识。另一方面,如果我们从自己认为所有的叶子共有的一般概念出发,如所有的叶子都有叶梗,然后以此为依据来描述个别的一片叶子,那我们就是在采用演绎法。采用此法,我们从已知中引申出符合逻辑的含意,但我们对一片叶子的特性的了解并不比我们开头所知的(或者认为知道的)要多。培根规劝读者把所有的传统观念都摒弃一边,摆脱各种偏见和先入为主的想法,以崭新的眼光看待世界,观察、研究感觉器官实际感受到的无数事物。培根以前的思想家也使用过归纳法,但是培根正式使之成为一种方法,从而成为经验论的一位大哲学家。这种哲学把知识奠基于观察和实验之上,已经被证明在防止以事实迎合预设的理论模式方面卓有成效。它要求我们用观察到的实际事实来塑造我们的思想。科学知识由此把特殊事实跟一般原则挂上钩,颇有代表性地把归纳法与对演绎思想的更广泛呼吁结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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