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性”的观念又从其他非德意志方面的来源得到补充,并在浪漫主义思想的普遍运动中迅速传入其他国家。像浪漫主义许多别的思想一样,它强调天赋或直觉而不是理性;注重人类不同之处而不是相似之处。人类相似或普适的意识曾是启蒙时代的特征,并表现在法国和美国的人权理论中,以及再次表现在拿破仑法典中,现在被打破了。过去,人们往往认为,好的东西对所有的民族都是好的。好的诗是根据写诗的古典律理或写作“法则”写出来的诗,这对于从古希腊至今的作家都是同样适用的。如今,根据赫尔德和各国浪漫主义者的看法,好的诗是表现出不论个人的或民族的内在天赋的诗,并不存在什么僵硬的古典“法则”。按照较古老的自然法理论,公正而良好的法律,多少是和对人一视同仁的正义准则相符的。而今根据赫尔德和法理学的浪漫主义学派的意见,那些反映出地方条件或民族特性的法律才算是良好的法律。这里也不存在“法则”,除了可能存在各民族应走各自的道路这一法则。
赫尔德的理论表明一种文化民族主义,并不含有政治的启示。德意志人长期以来是一个没有政治性的民族。在神圣罗马帝国的那些极小的国家中,人们没有什么重大的政治问题要考虑;在那些规模较大的国家中,他们又被排斥于政治事务之外。法国大革命使德意志人敏锐地意识到了国家。大革命表明,一国的人民一旦接管国家并利用它来达到他们自己的目的,他们是能够治理国家的。首先,法国人已使自己升到公民的尊严地位;他们已变成自由人,对自己负责,参与国家事务。其次,因为他们有一个包括所有法国人的统一国家,并且在这个国家中,全民族都洋溢着一种新的自由意识,所以他们能够凌驾于欧洲所有其他民族之上。在德意志,有许多人开始对于他们政府的家长式统治感到屈辱。无用的神圣罗马帝国,多少世纪以来曾经使德意志成为欧洲的战场,现在使他们感到羞耻和愤怒。他们怀着憎恶的心情看到,那些德意志的诸侯为了控制德意志臣民而如何无休止地相互争吵,他们为了增进自己的利益又如何在法国人面前丢尽尊严。因此,1800年以后在德意志高涨起来的民族觉醒,不仅反对拿破仑和法国人,而且也反对德意志人统治者和许多半法国化了的德意志上层阶级。就运动强调平民的优良美德来说,它是具有民主性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