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尔多考维酒园05年的圣泽门干红,上海的家乐福卖130元一瓶,丽江的一间路边酒吧卖900元。
我倒了一杯,自己在空中跟空气碰了一下,干掉。
唱歌的女孩长着一张甜美的鹅蛋脸,脸上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柔和。她低下眉头看吉他的时候,眼帘有一道美丽的曲线,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我不晓得她是驻店歌手还是客人,她的灵魂长在喉咙里,从那里发出的清澈声音,在屋子里回绕。刀光剑影,寒风阵阵,客人们在鼓掌,我渐渐地就呆若木鸡,血流如注。我一个人独自喝酒。
我希望我是一个空白人。
每喝一口,我就空白一些。
这些酒正在将我洗干净,洗掉我的记忆和身份。
我点第二瓶酒的时候,我想我已经有点醉了。我歪歪倒倒地站起身,走到洗手间吐了一顿。那些吐出来的秽物可能就是被酒洗下来的污垢,从我的身体里面彻底排出来。我漱完口,感到自己已经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空白人,无所思,无所想,我像游魂一样,轻飘飘地回到座位上。
如果我的人生从那天晚上开始,我觉得也不错。
11
如果我的人生从那天晚上开始,我想我会喜欢上那个唱歌的女孩。
我们四处卖唱为生,她唱歌,我打鼓。我们不会待在该死的上海,每天加班。
虽然我不会打鼓但我可以学,而且我一直觉得,如果我会打鼓一定是一个超一流的鼓手。我现在就打给你们看,我就甩着手噼噼啪啪地在桌上一顿乱敲,“啪”的一声就把酒杯打碎在地上。
我醉了。
“没关系,”我说,“换一个酒杯给我。”
服务员走上来说:“先生你喝醉了。”
“醉你个屁,”我说,“换一个酒杯给我。”
我虽然趁着酒兴这样说,但其实我很羞愧,我觉得我在那个女孩面前丢脸了。但这样一想我就生起自己的气来,决定破罐子破摔。
“你--唱的歌好听,我我我唱得比你好听。”我指着舞台说。
那女孩看着我,微笑着给我点了一下头。
“你--唱的歌好听,我我我唱得比你好听。”我趁着酒意又说了一遍。
她走到我身边说:“好啦好啦,那你唱一首给大家听。”
她刚一说话就把我镇住了,我好像醒了那么一刹那,觉得那声音是从天上来的。
“我不会唱歌。”我说。
“你会的,谁都会唱的。”她说。
“我不会。”我说。
“好嘛,你不会,全天下就你不会。”她说,“那我唱一首给你听。”
说完她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我从来没有听人像她这样唱《从头再来》,崔健的《从头再来》。她用非常柔和温暖的声音唱这首歌,我没有想到像她这样年轻的女孩会唱这首二十多年前的老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