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极度的惊恐下,那声嘶力竭的声音终于冲了出来。
“刘易轩你这个混蛋!到这个地步都是你害我的!我记得,我会永远记得!就算我死在这儿,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呐喊声参杂着因疼痛而出的悲鸣,不断重复的便是那几个字,狱卒狰狞的面容愈发放大,她的喊声也越来越沙哑,哪儿出了血,口中泛着股苦涩的血腥味,翻涌着冲进她的脑中,她的喊声越来越低,每份气力都随着叫喊一点点往外散去,逐渐她已经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了,脑中混沌一片,什么也想不清明,什么也叫不出来,便只在心中一直重复着那三个字,刘易轩,刘易轩,刘易轩……
狱卒停止靠前了,后面有人张嘴说了句什么,那个狱卒就把铁烙放了下来。
囚室外头站着个大腹便便的狱卒,从衣着上来看,显然地位来得比屋内那两个高,那个胖狱卒掏了钥匙便慌乱着解了木门处的锁链,满脸谄笑地往后点了下头,接而开了门。
“人就在这儿……既然是一场误会,那就……”胖狱卒还在对身后隐在黑暗中的那人说着,他看看木架上被打得血肉模糊又浑身湿透的女人,转眼便瞪了室内的两人一眼。
铁烙没有落到自己身上,但全身的疼痛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似乎有人走了进来,董青璇抬不起头,错杂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还不赶紧把人放下来!”有人吩咐,她身子一软,接着便跌到一个人的怀里。
薄荷的香味,那么熟悉的薄荷的香味。
那人一手扶着她的后背,另一手往膝后一接,便将她横抱起。
这样一来她便能看到那人的模样了,她能看清那张俊美无比的脸以及雾蒙蒙的眼睛,她被他抱着的感觉是如此熟悉,脑袋只要往左边一偏,便正好能靠在他的胸膛。
“刘老板,手下们不懂事,可请你不要……”
董青璇看到那男人轻点下头继而扬了下唇,刘老板,他们叫他刘老板。
这男人抱着她出了这间地狱般的屋子,董青璇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出,一歪头便厥了过去。
杏色的床栏上镂空刻着女子扑蝶的图样,一堆香囊下的绯色流苏随风轻舞,熟悉的床榻前几尺处摆着张圆润的翘头案桌,这是专为女子所用的,阳光照射上去便会显出一层层反耀的紫色光泽,案桌那儿仍旧摆着个花瓶,花瓶里摆的是几束蛇目菊,风过便吹得两边的帷幔绕着案桌摇摆。
这是她的房间。
董青璇一坐起浑身就疼,她现在已经换着套干净的亵衣,身下的床铺是好久没这样舒适过了,窗外是那片熟悉的庭院,她从小到大玩耍的庭院。
“姑娘,你醒了。”门口吱呀一声,屏风后头便过来一个看着眼生的侍女,“公子吩咐,姑娘有伤在身,请喝了这碗药。”
“这儿难道是?”
“对,是刘府。”
的确,董府早就已经在洛阳城不复存在了,侍女笑吟吟地将药端到她面前,才舀起一调羹,董青璇便猛地一推,连带着汤药,碗便在地上打碎了。
侍女嗫嚅了两下唇,边捡着碎片边小声:“姑娘,公子也是关心姑娘,这药汤对姑娘的身子好……”
“关心?他刘易轩可真是关心我,把我全家关心成这样,身上的伤说来也全是拜他所赐,现在来假惺惺地现什么关心?他不是想让我死吗,那就让我死在监狱里啊,这时候冲出来装什么好心人!”
董青璇劈头盖脸的一通骂,已经让侍女连回嘴的声音都挤不出了。
“这么凶,可是会吓坏我的下人呢。”屏风后头传来个声音,刘易轩的白衣便从那头隐出。
那男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靠着案桌旁的雕花衣柜,看着董青璇笑。
“下去吧。”得了主人的吩咐,侍女忙捡了几块碎片,头也不回着小跑出去了。
床榻上,董青璇气喘得厉害,曝露在外的手脚以及脸部的皮肤都有伤痕,她面容苍白,穿着白色的亵衣亵裤,显得脸色更为憔悴,一见刘易轩,胸口起伏得便更明显,眼见着这女孩瞪了眼睛就要往前扑来,刘易轩顺眼一扫,啧一声,天生上扬的唇角动了动。
“你身子还很虚弱,就不要乱动了。我可不知道,现在董家小姐可以在男子面前只着这些衣料,倒也一点也不觉得羞涩呢。”
董青璇一惊,立刻抓了被子掩住身体。
“为什么要救我。”董青璇裹紧了被子,就算在要被鞭子打晕的当下,她也没想到刘易轩会真的出现。
今天他仍穿的一身白衣,最外层的衣料比较硬挺,往外泛着片淡色的银光,发也是束得整整齐齐,依然是一副好得不能再好的模样。
刘易轩顺了下衣袍,顺手端了刚刚侍女还留在桌案上的另一碗药,到了床榻旁坐下。
“来,张嘴。”
声音轻轻柔柔的,几乎让人听了便能哭泣出来。
“乖,千万不要把这碗药再弄翻哦。”刘易轩笑,舀了一勺,放在唇下吹了吹,递上。
汤勺还没有直接碰触到董青璇的唇,她便能能感受到那头的温度,刘易轩举袖间都是令人迷醉的香味,董青璇张了张嘴,猛地将手往前一推,那碗药便往刘易轩身上泼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