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妨想象一下，颜回听了孔子这通高论之后，接下来将有何反应。他会兀然愣在那里，然后就此打住，因为畏险而放弃去卫国吗？他会不舍原先的救世情怀，以“二不怕死”的大无畏勇气，坚持向前方的狼窝虎穴里闯吗？还是他会在掌握了孔子私授的秘笈，经过一番“心斋”的心灵修炼，洗心革面、改头换面之后，继续前往卫国，并且最终以毫无用心、毫无原则的游戏方式，与卫君混成了一团？不知道。或许都有可能。

孔子所说的“心斋”，听起来好像很是玄而又玄，其实不过是劝告为君主效劳的知识分子：务必把自己的人格、思想和信念全部抛开，一丝一毫都不要留；只有这样，方能不仅在日常行事时，并且在自我心灵中，彻底放弃对于暴君的抵抗，从而在伴君如伴虎的危险政治游戏中保全自身。

因为畏惧屠刀而在自我精神上主动缴械，为了保全一己生命而对暴君之暴行不仅无动于衷、无所作为，反倒百般依顺，“任其自然”、任其肆虐！庄子借孔子之口提出的这套圆滑乖巧的明哲保身术，谁能说它不意味着知识分子的人格沉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