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母亲的解释,几天来淤积在胸口的委屈顿时宣泄出来,我哇地大哭着:“你从来没有那么重地打过我,我没有做过坏事情……”
听到我的哭声,星辉关心地进来。母亲向他表达了谢意。星辉递给母亲一个书包,一个文具盒,一支钢笔,这是他送给我的礼物。很多年没有看见过这么漂亮的文具了,我觉得星辉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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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第二天,听说星辉他们两天后要启程回去了。我记得当时我一直在思索怎样可以逃课去送他们。没想到母亲竟对我说:“后天中午我去学校接你,带你去送他们。他们很照顾你,得好好感谢一下这些好心人。这一别可能以后都见不到了。”
出发那天,母亲带着我走了一小段路后草原上突然下起雨来。母亲说我才发过烧不能淋雨,得回去拿帽子。我恳求母亲继续前行,如果现在返回的话时间就来不及了。母亲竟然再次应允,并脱下她的外衣包在我身上,拉着我向草原那边快步走去。
我迈着步子爬上这最后一块土阶,映入我眼帘的是下面草原上一片密密麻麻的人群。原来有这么多人来送他们啊!人群的前面是准备出发的汽车,一些小孩子拿着新书包在和星辉合影。我像离弦的箭一般朝下方草原飞奔过去,可是层层的人群却让我根本就无法挤入。远处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人们开始跟着汽车小跑,于是人群一下子松散了些。当我从缝隙中扭转穿出的时候,汽车已经远远地开在前面了。有的人已经开始往回走。就这样结束了吗?母亲说过,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了!难道连这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吗?分不清脸上、脖子上,是滂沱的雨水还是泪水,我只是跟着汽车拼命地跑着,不愿停下来。
我就这样不顾一切地跑着,也许只有身体的疲劳才能减轻这一刻的空洞。忽然,汽车停住了。一个人影从车上走下来。
――是星辉!
他的眼眶有些微红。他向我招了招手。我跑到他的身边,昨天就背好的告别词,一句也讲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傻哭!车上的哥哥姐姐们下来,有的取下项链,有的拿出巧克力递到我手上。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给我这么多我并不感兴趣的东西,于是我继续一个劲地哭。这时候,星辉把团员都叫回车上。接着他神秘地蹲在我面前,向我伸出了一只手,手心里有一颗小小的石头。从那天起,这幅画面就停在了我记忆里。多年以后,每当我想起,都像有什么东西从心底划过。
他蹲在我面前,对我说这是一颗被菩萨加持过的玛尼石!只要对着它许下善良的愿望,只要努力地奔着愿望去做,那许下的愿望一定会实现!他从小遇到过很多不开心的事,可每一次他都坚强地战胜了,因为他一直把它带在身上。现在他把这颗石头送给了我,要我以后做一个勇敢的女孩!
雨不知何时悄悄地停止了。我已然忘记了周围的存在。似乎这一刻的时空里只有手心中的玛尼石。我好奇地端详着这颗奇异的石头,它是一颗中间穿孔的椭圆形石块,灰白色的石面上刻着红色的古老咒语。我小心翼翼地把这颗玛尼石握在手心,停止了哭泣。因为我答应过星辉,要做一个勇敢的女孩!汽车渐渐在山野间消失,我紧紧地握着这颗神奇的玛尼石,向它许下了第一个愿望:“我一定要再见到星辉!”
……敲门声打破了星辉的思绪。他正觉欣喜,房东的声音却又把一切归于平静。他合上康桥的日记本,为房东打开门。这是一位热情的老人家,讲起话来风风火火:“你晚饭哪儿吃啊 咱家今天包饺子,你要没事儿就过来啊!”
星辉微笑着道谢:“不用了,晚上还有事。改天我包饺子给你们吃。”
房东:“瞧不出来你还会这活儿!对了,那姑娘到底还回来吗?这都多久了,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会回来的!”星辉微微皱了皱眉头。
房东精明地环视了一圈屋里的角落,说:“打扫得还挺干净!等她回来我告诉她,你每个星期六都来给她打扫屋子……”
送走房东,星辉关上屋门,胃有些隐隐作痛。北京的春天,柳絮漫天飞舞,星辉斜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望着玻璃窗外的丝丝缕缕,不知道同样的柳絮是否也能飞到康桥身边?他总是一个人来这间小屋里看她的日记。往事打碎了、穿插着,在星辉心里时来时去。这些事件都是散的,并不是一条经过雕琢的记叙线。每一段故事,每一幅画面,记不清时间和地点。可是最后留在心底的情义却经久不散。天渐黑,窗外的路灯透过落地玻璃窗,映得星辉的脸色像一尊灰白的石雕像。他捧着日记本哑然失笑。这笑声里既包含着对年少无知的嘲弄,也回味着对执著纯粹的留恋。有一些困了,星辉轻轻地闭上眼睛。一切是怎样开始的?像是今晨的梦一般,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响着,分针、秒针一圈一圈地倒退,回到了过去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