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撇开身子,他温和地说:“你承不承认,你在放弃价值观之前的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里,是不是过得更快乐一些?”
“我没放弃过任何东西。”
“你的心在哪里?”
“起码在我自己的身体里。”
他站起来,走到橱柜前。他拿起一只酸橙,当成滚球在手里把玩着,沉思着说:“我为什么选择了哈罗德?因为我们有共鸣,当然不是指智力见识方面,他是个好人,很淳朴。但他很苦恼,很忧郁,当我们彼此需要时,就很容易地走到了一起。”
“显然他并不同意这么做。”我说。
“等你了解了就不会这么说了。”
“你为什么需要我?”
他耸了耸肩,“比起我需要你来你更需要我,你必须答应记录下我所说的话,并保证发表。”
“我不会答应的,看在朱莉娅的面子上,我会听你讲,仅此而已。”
* * *
市区靠河边有一家法国人开的小餐馆。那天晚上我邀请朱莉娅到那里见面。意大利扁面条、波尔多风味的蛤肉和一瓶低度的弗莱斯卡蒂酒超出了我的预算。但当时的情形需要这些东西。我觉得这是天赐良机,我可不想失去它。我在努力取悦朱莉娅吗?当然是的!
我们轻声交谈着,在她叙说在大学学习人类学的经历时,她的笑声使我深受感染。她最终决定放弃学术研究,按她的话说,是因为要写的文章太多,太费力。而作画就比较令人满意,公众的反响更迅速,收入也更多。
“买画人并不掩饰他们对喜欢的画的感觉。我知道什么画卖得好,而且画上几幅这样的画,就使我有时间做我喜欢做的事情。”她说。值得庆幸的是,公众正在逐渐懂得欣赏她日臻完美的画作,她的画极少在画廊里挂上很长时间。
“这次我请客。”朱莉娅要去付账,着实让我吃了一惊,美妙的夜晚带来的美好情绪戛然而止。
“是我请你的。”我说。
“这顿就算是对你帮助哈罗德的感谢吧。”她温和地说。她把这当做一件正经事来办,我感到脸上火辣辣地发烫。
我们一起走回停车场。我帮她打开车门,她上了车,转过头朝我甜甜一笑,开车走了。
我漫无目的地踩着一堆砾石,用脚把这些石头摊开。我对自己感到很满意,因为我已控制了自己一小部分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