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流言蜚语会传到教员更衣室,从那里,流言会以寓言的方式在电子邮件上进一步传播,然后不可避免地传到教务长、校长那里,传到外面的世界。学生报会刊登出嘲笑的文章,甚至教员的家属们也会知道,到时连日常活动也会变成痛苦的磨难,到处是交头接耳,咭咭暗笑,被这些自命谦卑的家伙不怀好意地嘲笑。
情况还可能更糟。假如萨缪尔森委员会听说此事怎么办呢?萨缪尔森奖是授予年轻学者的最有声望的奖项了。获奖者会得到一张10000美元的支票以及在美国经济协会年会上对5000名协会成员进行演讲的荣誉,论文会在杂志界的“圣经”——《美国经济评论》上发表。有了助教和博士生的身份,我就有望跳槽到更好的学校去。如果斯密这件事不把我拉下马的话,萨缪尔森奖是我事业上飞黄腾达的保证。
我不能在空想上浪费时间了,现在该是行动的时候了。我拿起背包,急匆匆地出了门。
* * *
在穿过院子时,我差点撞上了一群正在大学里游览的未来的学生和他们的家长。
我迈步走上1985年重建的李氏图书馆。一个巨大的玻璃钢制的增建部分现在成为了佐治亚式砖楼的外表面。新建的边楼被密封了起来,空气污浊,充满了地毯、窗帘和打印机油墨的味道。金属椅又细又长,装着90度角的靠背。没有一个建筑学家或者大学管理员会愿意忍受这种乏味、令人沮丧的气氛,但不知怎么的,他们以为学生和教师们会喜欢这里。
走进铺着大理石的旧式门厅,我通过安检区,在一排计算机前停了下来。敲了几下键盘后,我所搜索的结果就出现在屏幕上。走下环形台阶,我进到地下藏品部。第2层地下室几乎有7英尺高,书籍被高高地放在从地面直顶天花板的金属书架上面。这地下室像潜水艇一样令人感到难以忍受的压抑、幽闭和恐惧。荧光灯一闪一闪的,通风系统一会儿“嗡嗡”叫,一会儿“砰砰”响,还有打隔声,更加重了如梦魇一般、置身水下的幻觉。
我漫步穿过这阴森森的区域,注视着书架号码,在“BJ1000”处,我向右转到下边一排。过了一会儿,我的食指停在厚厚的一卷书上。就是它!《道德情操论》!书的棕色皮草封面已经褪色,而且有了裂纹。我轻轻地拿起书,掸掉封面上的灰尘。
我走到阅览桌前,坐了下来,非常谨慎地掀起封面。借阅卡的记载表明这本书只被借走过一次,书脊还很硬挺,书页也没有切开。这本书还从未有人读过。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铅笔刀,裁开书页。书的卷首语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书名是一个18世纪的难题,“这是一篇分析各种准则的文章,人们自然地靠这些准则来判断人的行为和品质,先是旁人,而后才是他们自己。”
我翻到第1章,很快就眨着眼睛轻轻地读了起来。我本以为会是一篇单调乏味、无关紧要的有关道德哲学的专题论文,现在却难以把这种观点与跃然纸上的锦言秀语和才情横溢的文笔协调在一起,我入迷了。这本书新颖而振奋人心,完全不像大学里有关经济学的乏味论述和方法论那么僵硬。半小时后,我把书搁置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