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些坏消息要告诉你，”桑蒂娜打来电话，开门见山地道出她的问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右眼的视力越来越差，看所有的东西都变得很模糊。医生为我做了好多检查，但到目前为止，还是无法找到原因和治疗方法。我无法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我没有办法接受。我先生说我应该停止恐慌，停止想象最坏的情形，免得折磨自己，可是我就是无法停止思考‘如果发生什么状况，将会怎么样？’，我猜我确实不该想这些，但却做不到。”

我先是愣了一下，不知道是否该说我无法想象碰到这种事的感觉，还是应该再听她多说一点，以便了解她所需要的究竟是什么。接下来，桑蒂娜和我谈到为她做检查的医生，以及他们的诊断结论。然后，我问她，她打电话来是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不知道如果发生了什么会怎么样，”她说，“而且，希望你不要拐弯抹角。”

“就这么办！”我问她，“最糟的情形会是怎样？你会永久失明吗？ “

“喔！不是的，”她说，“我还没想到那么远，但我猜最坏的应该是一只眼睛失明。”

“好，”我继续，“要是发生这种情形，那最糟的又是怎样？”

“这个嘛，”她停了一下，“我想我还是可以阅读和开车，因为我确实还有一只眼睛是好的。事实上，因为想到了这个，所以我前天做了个实验，用手遮住我那只正常的眼睛，看看我视物模糊的那只眼睛到底能看到什么。你知道怎么样吗？我看到的东西好像都没有边缘。”

“所以，让我看看我是否真的了解这一点，”我说，复述我认为的她话中的涵义，“你在害怕自己可能会失去视力。听起来你对失去视力感到很紧张，现在你用病眼看到的是一个没有边缘的世界，似乎所有东西都变柔和了？”

“是的，没错，”她打断我的话，“我在想，若是我能帮别人用我的方式看事情——柔和而且失焦——那会怎么样？也许他们也可以用新的方法看事物。你觉得这会怎么样？”

桑蒂娜和我费了点时间重新审视她的事，以便能让她从另一个角度看问题。就像有句谚语说的：“一扇门关上了，会有另一扇窗子打开。”只是有的时候，你需要别人帮忙，才能找到那扇窗。

听桑蒂娜说了一会儿后，我觉得我应该可以问她，是否能跟她说我学到的经验——那是几年前我脑震荡后，失去嗅觉和味觉时所学到的东西。她表示愿意听听看。

那时，许多人对我的病感到非常遗憾，他们说：“喔！那一定糟透了。”他们还会问我：“你不想念巧克力吗？”我想念巧克力吗？当然。我失去判断力了吗？是的，这甚至是件很危险的事。但我其它的感觉却增强了！有时还带给我别人所没有的优势——他们无法理解失去某些能力却带给我意想不到的好处。虽然我无法品尝味道，但我尝试去关注食物的质地和鲜度。尽管闻不到香味，但同时我也很高兴自己再也闻不到烟味、体臭和臭鼬的气味。我活在一种“失去又得到”的新境界。

另外，我告诉桑蒂娜，每隔一阵子，在某个人又对我说“那一定糟透了”时，我会温和地让他知道，失去一种能力不见得就是坏事，它会给你带来新的优势。

没有人能够挽回失去的视力。对我的朋友桑蒂娜来说，这种打击是毁灭性的——至少这是她一开始时的想法，因为她是个艺术家，是一个很有天赋的水彩画家。不过，在这次谈话之后，我们认为，或许她失去的只是过去所习惯的视野，而接下来，她将会发现另一番风景。

电影《真情难舍》也以美丽的方式为我们呈现了这个感悟：失去一种旧能力，你可能得到更为可贵的新能力。

这部电影是根据奥立佛·萨克斯医生的著作改编而成，来源于真人真事。故事的主人公希尔·杰尼斯在三岁时失明，后来又因为接受了实验性的手术暂时恢复了视力。然而，手术的效果是短暂的，希尔很快又看不见东西了。可是，他并没有绝望，反而在医学教授的大会上解释说，万事万物其实比它们的表像还要丰富——这是一个我们应该记住的观念，尤其是当我们关心的人可能即将失去一种能力而我们却无法想象他要怎么活下去的时候。

希尔说：“我失明的时候，其实看得更清楚，因为我并不认为我是在用双眼看事物。当我们不去看自己、别人和人生的真实面时，我们就是活在黑暗之中。如果你看到了真实的自己，也就看到了很多不需要用双眼也能看到的东西。”这部电影指出了很重要的一点：人们不一定需要被调整至所谓的正常状态，有时他们需要的，是接受自己本来的面目。

当你与某个正在沮丧或困惑的人说话时，可以试着温和地把你到目前为止所听到的内容换个方式再说一遍，然后停顿一下，再接着说：“听得出来你很沮丧，我很想现在就帮助你，但我不确定你需要我做什么。”你可以吸口气，再继续解释说：“我需要知道你希望我怎样听你说话？你觉得需要发泄一下吗？你要我提供对策吗？你需要的是我的建议，还是只想我听你说说话？”

要让对方了解到，你之所以会暂停，是为了达到一种对对方最有帮助的状态。一定要确保你话里所带有的能量不是鲁莽的，也不是一副穷追不舍的样子。

■疗伤笔记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当一个人能够把焦点放在磨难给他带来的积极影响上，他就能够收到那份天赐的礼物。事情本无好坏，关注的焦点决定了它的好坏。当一种能力丧失，一个人可能会在某些方面受到局限。首先他要学习的功课就是接纳自己。当他周围的人丧失某种能力，他可能会去同情和接纳，而当他自己面临类似的状况的时候，他可能却无法接纳自己甚至嫌弃自己。当我们过于依赖自己擅长的能力，可能就会忽视自己其它方面的能力。丧失一种能力也许会唤醒我们沉睡的另一种能力。也许运用那种新的能力服务他人正好就是我们今生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