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问这位母亲:“你的意思是要告诉儿子,对你来说,所有的事情在一夕之间改变,包括你住的地方,你从此是一个人,你不再为了某个人日以继夜的操心等等。这样一来,那些小东西,好比你喜欢的收音机,就变得很重要了。你想要让他们了解,当有的东西不见了,你会感到迷失,习惯使你依附于自己所熟悉的一切,不管那是什么东西。所以,即使你知道自己不应该开车,也不应该独自住在二楼——因为你身体太差无法爬楼梯,但你还是依赖着所有你熟悉的东西,因为现在一切好像全都不同了。”
“是的,”她很肯定地说,“我还担心别的事。我担心在其他那些住在养老院里的人眼中,我看起来很愚蠢,因为我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该怎样做,甚至连怎么去银行付账单都不知道。”
“这太可笑了,”马文压低嗓子说,“我们曾经教过她如何在银行办事,甚至帮她计算账单。她干嘛那么操心?”
我把几个星期前从一些银行高层主管那里了解到的事情告诉了他们。通过对老年客户的调查访谈,这些主管们了解到:在老人看来,到银行去是个重要的场合。所以银行职员要会说话,而且还要怀着慈悲心聆听老人们说话。今天,有些银行已经开始教导他们的柜员如何花时间在这些客户身上,并对他们表示关心,而不是厌烦他们慢吞吞地浪费时间,使后面排队等候的人焦急万分。这些银行主管过了很久才了解,他们必须改变重点,从快速替客户服务,转变成真正与柜台前的客人发展出人与人的关系——方法就在于他们的服务必须有意义,而不只是有效率。
“她在怕什么?”在母亲离开房间的短短几分钟里,她的长子马文迫不急待地问道,“我们会照顾她的。”
“这个嘛,”我解释说,“听起来她好像在担心你们以后万一发生什么事,使你们的财务状况不稳定。因为如果那样的话,她不知道自己又会住到哪里去。”
“我从来不知道,”马文温和地说,“我从没想过她会担心钱的事。”
如同杰森和马文所发现的,帮助所爱的人从一种生活方式转变到另一种方式,是一件多么令人感到受挫的事。我们很难站在别人的立场思考,尤其当我们觉得他们所面临的问题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时。
上面所讲的,是局外者可以为这个家庭带来不同的观点。有时候,人们听与自己不相关的人所说的话,会比较容易入耳,因为双方没有被希望、伤害和需求的纽带所连接。
当我们像杰森一样,想对某个需要我们安慰的人说“我不明白”时,就该停下来问自己:“有什么是我没注意到的吗?”只要停顿下来,我们就能停止批评,停止抗拒,拿出善意的好奇去探寻究竟。在我们可能就要说出误解的话、或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之前(这是个紧要关头),停顿片刻使我们能够以适当的方式表达温情。如果有人像杰森的母亲一样,让你发现自己所做的会伤害到他们的感受,你可能需要道歉,需要一边请教,一边学习,才帮得了对方。即使我们以为自己确实了解对方的需求,也还是有可能和他们想要的完全不相关。
■疗伤笔记
难以站在对方的立场上去考虑问题,这可能是我们沟通中遇到的最大障碍,也是产生误解的最主要原因。当然,我们不是他人肚子里的蛔虫,无法完全体会他人的想法和感受。但至少我们可以尝试抱着开放的心态,不带预设观点和评判地去聆听他人的话,引导他们在安全、放松的氛围中去说出内心真实的感受和想法。这并不是一件沟通专家和咨询师才能做到的事,只要你对对方有着尊重和敞开的心,不那么执着于自己想法,愿意付出耐心和时间,你就有可能做得到。每当你又急着下结论或给出评判的时候,尤其当那结论或评判是负面的时,做个深呼吸,问问自己,有什么是我没有注意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