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如何安慰一个突然失去所爱的人呢?当他们没有办法按照自己想象的方式与所爱的人道别,你如何帮他们获得一种完结感呢?
在我的妈妈因为心脏病发作溘然与世长辞时,我妹妹萝丽的前任上司乔太太,对我们说过一番最美好的话。
“我还没有机会告诉她,她就要当外婆了。”萝丽哭泣不已,她很后悔。她本来打算在怀孕三个月后再告诉妈妈这个消息。她不想让妈妈为最不稳定的早孕期担心,所以准备等医生告诉她一切正常之后,再告诉妈妈怀孕的事。但是妈妈却突然离开了人世。
“喔!亲爱的,”乔太太说,她抬起头来看着天空,轻声说,“她知道的,她现在知道了。”
乔太太的话让萝丽突然间醒悟了:妈妈可能真的知道,不管她在哪里。于是,萝丽在那一刻放宽了心,不再对自己没能让妈妈获得当上外婆的喜悦而有负罪感。
“你是对的,她知道了。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萝丽温和地说。
乔太太满怀善意所说的一句话,化解了萝丽的悲伤和负罪感,给了她用希望的心去感受悲伤的方式。那并不是在说教,甚至不是“事实”,但乔太太听到了她想要安慰的人的心声,因此能够给对方提供一个看问题的新角度。
你还能怎么安慰一个因意外而失去所爱的人呢?他们可能需要跟人谈谈那些他们没来得及对亲人说的话。你可以这样对他们说:“假如我是你的话,我也不知道如果有机会,我会在亲人去世前对他说些什么。如果你想跟我谈这方面的事情,我很愿意听你说。”你还可以建议他们,如果对另一个家人说出或写下他们没来得及表达的思绪,也许会对他们有所帮助。
当你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失去某个亲人,就算有朋友帮助你度过最初的震惊,但之后,你仍然需要一种完结感。朋友们必须了解的是:你可能要花很多年的时间,才能接受这个无法了结的终生遗憾。
凯恩就因为没有在父亲查理的葬礼上说出心里话,所以后来一直觉得自己并没有和爸爸完成道别。十年后,他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并写了一份充满勇气与幽默的悼辞,拿给家人和朋友看,用这种方式表达出自己的心意。他想说的是:“好吧!爸爸,我现在准备好了,我要向你致敬并且说再见。”
以下是凯恩向父亲道别的内容节选,里面提到了他是如何找到心灵的平静的。
查理·利可尔是什么人?他是六个孩子的父亲。当年他极力希望我念大学,可我却想和几个好朋友一起去当海军。一天晚上,老爸叫我坐下,陪他喝两杯啤酒。喝到天色破晓的时候,他已经说服我去上大学——如今回顾过去,我认为这是最好的选择。
他爱所有的人,从不计较对方的背景。我至今还记得他告诉我的话:当你进入一家公司时,你第一个想到要见的人,应该是守门人。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人不管身处哪个社会阶层,都应该受到尊重。老爸不太擅长表达他的爱,他的表达方式很不传统,但你总能感到他想要表达出他的心意。无论他表现得有多么强硬,你最终总是能理解他的行为是出于对所有人的爱和感谢。
特别值得纪念的,是他的几句妙语。其中我最喜欢的一句就是:“儿子(针对所有年轻人),你做得很好,但你还是个狗屎蛋。”然后他会拥抱我,亲我一下,说他为我感到骄傲。
凯恩接着说明他当初为什么无法在父亲的葬礼上讲话:“那时并不是没有话可说。事实上,我让牧师讲了很多关于我父亲的事情,我是在通过牧师说话。我之所以没有站起来自己讲,可能是因为我害怕自己哪里说得不合适,或是被人讥笑我口才不好。奇怪,我真的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但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要是当时就像现在一样能够轻松地表达出自己的情感,那我就会明白,我是不可能说错什么的。因为不论我说的是什么,或者如何说出口,只要我是怀着真正的感情说出来的(这是一定的),那么在场的每个人都应该能感受到我对爸爸的爱,这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你凑巧认识那些没有机会和逝者道别的人——不管是因为对方骤然去世,还是像凯恩一样,不知道如何在公开场合说再见——你可以停下来,找一找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说不出再见。这样一来,一旦时机对了,他们也许可以进行其他形式的仪式去找到那种完结感。
请记住下面的建议,它可以帮助你从中解脱:
◎ 写一封信给逝者,释放出积压在心中的感受。
◎举办一场公开的怀念仪式,与大家分享心中的回忆;或者举行一场晚餐聚会,挑选几样逝者最喜欢吃的菜肴来表达怀念。
◎ 到山上徒步行走,与逝者进行一场最后的“对话”。
◎写一份悼辞,借以表达自己的怀念之情,让人知道,即使是在多年后,你所爱之人的精神依旧长存于世。
接受一个人的死亡并没有所谓的时间表。偶尔,我们必须给自己和其他人时间,让我们的大脑能够跟得上心灵的脚步。
■疗伤笔记
未能与亲人道别,说出心底的话,可能是件让人遗憾终生的事情。由此压抑在心底的不仅是一些话语,更多的可能是一份未曾得到抒发的情绪久久挥之不去。
表达是最有效的帮助。言语的表达通常与情绪的抒发一并发生,进而产生疗愈的作用。出声地表达还是在心底默 默表达都好,说出来或写出来都好,有没有外在的仪式都好,有没有遗体、遗物、遗像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份表达是发自内心的,伴随着情绪的抒发和释然。只要能够达到这样的状态,就是有效的方法。我们能做的就是鼓励或支持失去亲人的人以他们能够接受的方式来进行这样的表达和抒发。如果他们能够做到,这对他们帮助可能超过千万句安慰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