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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钩沉(30)

萧三佚事逸品 作者:高陶


就在这年一个秋色衰落的晚上,萧三来到阿尔巴特街为沃尔夫送行。沃 尔夫坚决要去西班牙,去参加那里的反法西斯斗争。这时的西班牙形势非常 严峻。战争狂人希特勒和墨索里尼为了支持西班牙佛朗哥反革命势力,悍然 出动干涉军,进犯西班牙领土。

此刻的莫斯科已是一派萧瑟,阿尔巴特街上一片寂静,路上飘满深秋的落叶,朦胧的灯光下行人稀寥。萧三心事重重地敲响了沃尔夫家的门。沃尔夫兴致勃勃地握着朋友的手说:“我会常来信的,会把那里的一切详详细细地告诉你的。 “萧三的眼睛里却是一片阴云,他说:“我有些担心啊,要经过法国,形势复杂,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 “沃尔夫却笑呵呵地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 萧三的话不幸而言中。不久便传来消息:沃尔夫途经法国时受阻,被送进集中营,据说因为他是”交战中的公民“!唉,也不看看他是怎样的”公民“!总之,在那里他受尽痛苦与磨难。萧三听说后十分难过,这样优秀的作家,这样富有才华的人,就这样轻易地被扼杀了吗?他真后悔当时没有坚决地劝阻他,他太后悔了!

沃尔夫这么年轻,当时只有 47岁,就已经”著作等身“了。他的那些充满表现主义色彩的剧本《穆罕默德》、《这就是你》、《黑色的太阳》都已出版,脱离表现主义影响的剧本《穷苦的康德拉》也已出版。还有根据革命需要写作的剧本《氰化钾》、《从纽约到上海》、《弗洛里茨多夫》、《彼得归来》、《博马舍》、《爱国者》、《最后的考验》、《好似森林里的野兽》、《女村长安娜》等等也都已面世,这些作品,萧三都没来得及看呢,这么勤奋这么有才气,而且正是出成果的年龄啊,就要戛然终止了吗?萧三非常着急,有什么办法帮助他离开法国,他什么时候才能脱险呢?

1938年沃尔夫还没有出来。萧三的儿子立昂7月出生,萧三直接从医院里接了耶娃,把她送到沃尔夫的别墅去休养。他把耶娃一送到埃尔泽身边,自己就离开了。正如萧三8月13日给耶娃的信中所说:“……忙得不可开交……我感到我不是一个好丈夫 ……幸好你有埃尔泽在身边。她是我们真正的朋友。 “(叶华《世纪之恋》) 直到1939年 3月萧三回延安前,沃尔夫仍然被关在法国集中营里。临行前,萧三去看望沃尔夫的妻子埃尔泽,免不了又是一通伤感和叹息。但是埃尔泽很坚强,相信丈夫一定会获得自由,重新团聚的。就是在这时,正如萧三给我笔谈时所写的那样,他”将一支洞箫、一支长笛和两张中国唱片(京戏马连良唱的《空城计》)“托交给了 “德国剧作家沃尔甫的爱人” 埃尔泽。

后来,沃尔夫经过种种周折终又回到苏联,又作为医生,勇敢地参加了苏联的卫国战争。他还到敌军战俘营里进行反法西斯宣传,教育和感动了许多俘虏。

1939年萧三回到延安后,为了与这个伟大的朋友沃尔夫的深厚友谊,为了他的优秀作品,萧三满怀激情地翻译了沃尔夫的两部剧作《马门教授》和 《新木马计》,两部作品都有延安著名的演员和导演参加演出,并分别取得了很大的成功。记得萧三曾深情地回忆说:“扮演马门的,是著名演员王大化,他具有辉煌的艺术才能,很了不起,演出效果极好,观众感动得掉泪。《新木马计》的导演是著名导演陈波儿,她非常敬业,并有卓越的艺术修养。演出也很成功。 “ 十二个春夏秋冬恍然而过。1950年冬,萧三乘火车经过莫斯科、布拉格,辗转到了华沙,参加第二届保卫和平大会,萧三和爱伦堡、法捷也夫住在一起,非常愉快。更让他高兴的是:与想念已久的沃尔夫相见了。他已于 1949年开始做德意志民主共和国驻波兰的首任大使,并出席了这个大会。

多少思念多少担心多少牵挂都在紧紧的拥抱中冰释。牛津有一句格言:“在成功中朋友认识我们,在逆境中我们了解朋友。 “四只眼睛久久相视,两个人好像分开了一个世纪那样,永远也说不完憋了十二年的长话。”在华沙剧院马上就要上演话剧《太阳觉醒了》,你来看!我请你!“ 富丽堂皇的波兰大剧院在二战中已经被夷为平地,非常可惜,直到60年代初才重新扩建成功。当时的剧场在文化宫旁边,不太大,《太》剧就是在这里演出的。后来大剧院建成,这个剧院才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

萧三没有料到,这次上演,剧本又有了新的修改。

萧三回忆当年的情景时说:最后一幕”上海工人群众武装出场,歌声震天,工厂里墙上高处挂着毛泽东主席的肖像,场面非常热烈,博得不少的掌声“。

在欢声雷动的剧场里,在二层中间的包厢里两个好朋友再次紧紧拥抱了。萧三激动地说:“祝贺你的成功!谢谢!谢谢你!也谢谢波兰人民对中国人民 革命的支持、理解和同情!”不日,沃尔夫、埃尔泽请萧三一起吃饭。埃尔泽一见面就愁眉苦脸地对客人说:“对不起,埃弥,对不起,大战发 生后我实在不能带多的东西,就把你存放的东西留下了,后来再去找,就找不到了,丢了。可惜啊!”“没关系的,埃尔泽,这些东西中国有的是!只要人健在,比什么都强!

有什么比我们今天能见面更高兴的事呢!”沃尔夫朗朗地说:“好了,让我们为友谊、为事业、为家庭干杯!”有聚总有散,有合总有分。好朋友离言未尽,依依惜别。从此又是一个 在天之涯,一个在地之角,但鸿雁不断往来,总能带来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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