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士上,我把脸埋在手中,假装在睡觉,其实是为了掩藏泪水。我哭了,不想再穿灰色工作服,不想再打卡,更不想再操作机器。我再也不想工作。
我穿上灰色工作服,打卡进入工厂。
一堆机器在运作,我的那台也是。我只是坐在机器前,拿起零件,放进机器里,然后踩踏板。
在这本书里,克里斯多夫写难民生活的暗淡、忧伤和绝望,像桑德那样能在钟表厂有个固定职业的人已经十分幸运。至于众多难民的命运:
尸体解剖显示,薇拉是服了安眠药中毒身亡。
她是我们之中第一个死去的。
其他人不久之后也陆续死亡。
罗勃在浴缸里割断静脉。
亚伯上吊自杀,在桌上用我们国家的语言写下一句话:“你们去吃屎吧!”
玛达先是削马铃薯与胡萝卜皮,然后坐在地板上打开瓦斯,把头伸进烤箱。
当我们第四次去酒吧为死者募款时,服务生对我说:
“我看你们这些外国人老是在凑钱买花圈,老是在举行丧礼。”
我告诉他:
“我们尽可能在娱乐自己。”
那天晚上,我写作。
在这种因战火、因生存而绝望的背景下,桑德在找寻一个不存在的女人名叫丽娜。
没多久,丽娜来到我身旁。她的头发裹着头巾,就像我们国家的女人,除了我母亲。母亲不包头巾,也不戴帽子,她有一头美丽的头发,即使在雨中。
丽娜投入我的怀抱,我亲吻她的脸颊、额头、眼睛、脖子及嘴唇。我的吻因雨水和泪水而湿润,我也感觉到丽娜的脸颊正淌着泪水,因为泪水的味道比雨水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