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几千年前,宇宙人生的奥秘就让古人困惑不已,时至今日,科学如此发达,但对这些问题的思考实际上仍没有实质的进展。根据一些天体物理学的说法,这个宇宙的产生,是来源于一个星团的大爆炸,但大爆炸之前不可能是虚空,星团应该存在于一个更大的空间,而那个更大的空间也应该有个尽头,由此推演下去,永远达不到最后的根源。几千年前的老子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不可穷尽,于是提出了“道”和“一”这两个概念,来解释宇宙的产生和衍变,以哲学思考终结了科学的无结果的推演。现代人总是以为科学能够解释一切,以为能够登上月球,发明了计算机,发现了基因的秘密,克隆了几只羊,就是掌握了这个世界,掌握了人类自己的命运。实际上正如宇宙源头的无可追溯,科学对自然社会的一切解释只在有限的范围内有价值。实际的情况是,科学越发展,人类发现的问题越多,困惑也就越多。庄子认识到了这个问题,他认为人类的认知能力是有限度的,就如同朝菌不知晦朔一样,无论是小知还是大知,都不可能穷尽宇宙的秘密。
实际上,人类最难以认识的还是自身,据说现代科学破解了生命密码,但对人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这样最基本的问题都回答不了,又怎么能说是破解生命密码呢?目前为多数人接受的说法是,人是由猿演化而来,最早可追溯到亿万年前的单细胞海洋生物。这样的说法的准确性且不说,单细胞生物显然不是最后的源头。如果没有鬼神,没有地狱,没有另外的世界,人死亡之后会到何处去呢?人真的在肉体腐烂之后就彻底完结了吗?有没有叫灵魂或者精神的东西?人和计算机处理器应该有所区别,计算机坏了,也就成为废品了。也许人的肉体可以比作计算机的硬件,而人的精神可以比作软件,在硬件毁坏之后,软件还可以在另外的计算机上使用,那么人类的灵魂或精神是否还可以如火传薪那样流转呢?这些问题也许永远没有答案。既然无法解答,那么应如何看待人生呢?“未知生,焉知死?”孔子的回答是将这些无法解答的问题放置一旁,在现实的人生中追求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情,不问结果,只问过程。安时处顺,活着并逍遥着,这是庄子的选择。庄周蝴蝶,本没有必要也无法分辨物我;黄粱一梦,功名富贵原来是如此虚幻;“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人原来如这个世界的匆匆过客,即使留下一点痕迹,也会很快消失。到了现代,物质越来越丰富,科学越来越发展,但现代人对人生的意义和价值也越来越迷茫。“绝大多数人的人生既无价值,也无意义”,这是一个现代学者在接近百岁高龄的时候得出的人生感悟。人们又到三千年前的典籍中寻找人生的答案,《论语》、《庄子》在现代社会中又开始流行。
我们不能否认社会在进步,人类在发展,但经济的发展和物质的丰富并不意味着精神文明的进步,高楼、轿车、飞机、电话等等与人生的快乐幸福并没有必然的关系。实际的情况是,物质的丰富会诱发更多的欲望,使人们更加难以满足。有了火车,就想着飞机,有了飞机,又想着宇宙飞船、空间站,登上了珠穆朗玛峰,又想登月球,上火星,有了大炮,又想发明导弹,有了火药,又想着核弹,如此等等,这也就是庄子所说的“机心”。《庄子 天地篇》讲了一个故事,子贡访问楚国,回来时又准备到晋国去,经过靠近汉水南岸的一个地方,见一老人正在灌溉田地。他的灌溉方法很落后,先开好一条通到井底的坡道,然后抱着一个水瓮,一步步走到井里去,取了水,再抱到田里去浇。子贡问老人:“您为什么不用汲水工具来灌溉呢?用桔槔来灌溉,一天能浇一百畦,又快又省力,您难道不知道吗?”老人回答说,他不愿意使用机械,因为有了机械就会出现机巧的事,有机巧的事就会生出机变的心思,有机变的心理就不能保全纯洁空明,不能定心神,心神不定就不能成道。庄子所说的机心实际上也就是物质对欲心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