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鸡鸣即起,背着一米多长的青铜剑,从寝宫跑步到批阅奏折的房子。他把晨练和上班结合起来,嬴政说过,他绝不会为无益于国家的事浪费任何光阴,即使它们像沙漏里漏出一粒沙那样的短促。
在嬴政来到之前,空旷的大厅里点燃了各种灯具,有象征着生殖崇拜的粗壮蜡烛,它们是用娃娃鱼的油脂做成的,排成江上的竹排形状,有装饰与照明通用的大红灯笼,壁龛里还有几长溜豆大的油灯,力图冲淡重叠的火影。
嬴政一来到这个处理政事的房间,就觉得进入了一间蒸汽浴室,热浪能把人的体毛都薰焦、尔后卷走。嬴政的案桌放在大厅的对角线的交点处,也正好与拱形梁柱的远地点垂直,这让嬴政远离可能从墙缝里伸过来的剑刃,而喜欢从大梁上一跃而下顺手一击的刺客则要冒着摔死的危险。
嬴政绕开桌前桌后、桌上桌下和桌左桌右的六十公斤奏折,(有一个专门称量奏折的太监,他以上折时间进行排序,然后以重量为唯一标准来确定起始折和截止折。)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坐下来,他并没有批阅奏折,而是把大袖子往案桌上一摊,趴在上面开始呼呼大睡起来,早上的觉就像鸡汤一样滋补人,嬴政在两个时辰之后醒来,前后左右上下六个平面全面张望一遍,然后才放心自得地抹去嘴角的涎,并且迅速摆出一副勤政的坐姿,并为十年如一日的小阴谋得逞,而面带奸笑、乐不自胜。嬴政到墙角的便桶里出恭,完事后,他轻轻拉了一下桌边上的一根小绳,它与门外的一个铃铛相连接。早餐进来了。
他是在吃一个臭鸡蛋的时候,看到黔首刻字于陨石之上的内参,嬴政惊讶得臭嘴圆撑,然后那个臭鸡蛋哧的一下滑下喉咙,堵在食道的进口,像是一个门神。嬴政觉得鸡蛋在膨胀,像整个骊山压在他的喉管之上。他像陀螺一样团团地转起来,一度趴到便桶上,犹豫不决地看着刚刚撒下的一泡黄尿。嬴政把小绳当成救命稻草似地乱扯一气,进来了一批持长剑的裸着上身的卫兵。
嬴政抓起就近的一个侍卫,咬断了他胳膊上突起的静脉血管,婴儿般胡乱吮吸一气。只见嬴政的喉头由高到低,最后平复如常。
他放开侍卫,回到案桌后。然后说:撤掉早餐;赏流血的侍卫千金;把御厨拉到宫外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