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吃饭喽,腰果和虾仁很有营养哦。吃完长高高啦。”
他也曾经像其他人的爸爸一样,追着我满屋子跑,为了将满满的一勺虾仁喂我吃下,仅是为了保证女儿充足的营养,快快长大,变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呵,现在想来,像电影。
后来,他不是他了,恶魔附身般的暴躁,整个人颓废成破落户。大概是因为一个女人的出现和消失。
再后来,我终于长成了少女,虽不是亭亭玉立,起码勉强够他“放心”离开,他们算是和平分手,我归妈妈抚养,他承诺每个月寄生活费。
他离开,我和妈妈都没有哭,都说他急不可待地去找那个女人了。这些回忆起来,仿佛上一辈子发生的事情,其实发生在我十四岁生日那天而已。
他不曾寄钱来,几乎处于失踪状态,后来听说在外地结婚了,妈妈从三天两头不回家,到最终正式离开……他们的离开,强迫我在短期内训练自己建造出自给自足的封闭系统,我要即刻懂得所谓的世界就是我一个人,那么漫长的岁月,才仅仅过去两年么?
被遗忘、被弃绝,但我需要理性与节制,不理解也要理解。诚然如此,我终于还是吃不下了,恨意如鲠在喉。
听到苏梦生在楼下大声喊:“姜小鱼,我家的钥匙!你直接丢下来……”
在这种老区,随便扔个什么都唯恐被纵横交错的电线挂住,看了看墙上的钟,9点了,我拍了拍睡裙,稍有犹豫,但懒得再换衣服。
刚出门,突然刮起一阵大风,把门强力关闭,我愣了几秒,发现自己穿得是一红一篮两只右脚的拖鞋,并且手里的钥匙不是我的。
见了苏梦生,我将钥匙扔向他,没一点好气:“大风把我关在门外了。”
苏梦生是个聪明人,闪烁而机灵的眼神快速望我一眼,幸灾乐祸:“钥匙锁在屋里了?什么年代了还用这种门锁?今晚不是要露宿街头?”
(2)
我抱怨道:“你还笑?都是你害的啊。”
他胸脯拍得啪啪响,说道:“怕什么,大不了我陪你!”
两秒钟后又即可反悔,“不行,我妈就我一个儿子,她要是发现我不回家,会疯掉的。”
我走几步,找了一块路牙坐下来,看着远处密密匝匝的房子。一个人加一间屋算不算一个家?我到底算不算有家?
他拍了拍脑门,道:“有了。”
忽然扯起我的手,一路奔跑到马路对面的电话亭,冲我奇怪地笑,好像在给家里挂电话,我听他说:“妈妈,你们先睡啊,我在耿耿家打游戏,可能晚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