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迪在广州?”杨茂堂惊讶地脱口而出。
郑家业不由一愣,他这才知道卢鸿和卢迪是兄妹而不是男女朋友。其实也难怪,他在一个月前才知道这个人叫卢鸿,而“男女朋友”是之前屡次所见后形成的定式。
卢鸿怅然说道:“她目前在广东女子师范学校读书,孔令谦知道确切地址和联系方式。”原来,卢迪在逃脱巡捕的抓捕后,随即乘轮船去了广州。卢鸿因为要做善后工作,所以迟至巡捕房展开布控后才撤
离,若是和卢迪一起走的话,就不会出现火车上那紧张的一幕了。
杨茂堂摆手说道:“别说这种丧气话了。估计那些退兵已经被打成惊弓之鸟,只要咱们占据有利地形坚决阻击,即便是不能迫其绕道而行,董团副他们听到枪声也会赶来增援的。”他虽然这样说,不过心
里却有些发虚,因为关键是能否在第一轮就镇住那些急于逃命的退兵,毕竟这里只有他曾上过战场,至于那名司机,是否值得信任还不一定呢。
“来了!”郑家业低声喊道。
只见六七十名退兵正沿着公路蜂拥奔来。杨茂堂低声说道:“家业,你的枪法好,先选择军官打。卢鸿,你注意看着那名司机。”
郑家业用望远镜选定一名军官,又将50米外的一棵小树作为参照物,定好表尺、架好枪,然后呈射击姿势开始等待。退兵越来越近,郑家业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大脑中的卢迪却总是挥之不去,随
之竟然生出一股莫名的胆怯转而是烦躁。难道牵挂会令人胆怯?他随即抽了自己一个耳光,等右手食指再次搭在扳机上,却发现准星在微微跳动,长吸一口气屏住,努力将准星与那名军官重合。他的射击
技巧是从一名老枪兵那里用挨打换来的,通常都是闭左目、睁右目进行瞄准,可他的左眼却仅是半合,以配合观察射击目标之外的情况。此时,右眼通过准星已经锁定那名军官,左眼却告知他目标已经超
越参照物,需要调整表尺或压低枪口,然而右手食指已经做出了动作,“砰”的一声枪响,那名军官的帽子随即腾空而起。几乎同时,敌兵们敏捷地卧倒,然后快速匍匐寻找掩体。
按照计划,杨茂堂他们每人仅射出一发子弹,然后隐蔽不动。在可怕的沉寂中,那名军官小心翼翼地探头进行观察,杨茂堂抬手将驳壳枪里的一梭子子弹全打了过去,他并不指望能够打中,只是要告诉对
方:有军官在这里,而且弹药充沛。紧接着,两名隐蔽在高处的新兵分别投出一枚手榴弹。巨响过后,回音渐远渐落,四周又沉寂下来。突然,退兵们纷纷向山沟底部退去,而那两名新兵已经站起来高喊
着什么,杨茂堂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支队伍正在赶奔过来,显然是董团副他们。“砰砰砰!”山下连续传来枪声,那两名新兵随即扑倒在地,然后顺山坡滚落下来。
“浑蛋!”卢鸿大骂道,起身沿公路边缘一边追赶,一边向山下射击,根本不顾山下的枪声再次响起。就在他准备跳下公路时,郑家业斜刺冲过来将他扑倒。杨茂堂沿公路另一侧的射击死角俯身跑过来,
紧张地问道:“没受伤吧?”郑家业平静地说道:“没有。”杨茂堂下意识地扫了他一眼,感觉在他身上似乎有了什么变化。卢鸿则痛苦地按压着左臂的刀伤说道:“没有,除了这里。”
杨茂堂转而问道:“那个司机呢?”
卢鸿回头观望,说道:“打起来后,就没注意到,怎么了?”
杨茂堂焦急对郑家业说道:“跟我来!”随即,向汽车的方向狂奔而去。两人转过山弯,一眼就看到有名新兵趴在公路中间,鲜血正从身下流出。车厢上的司机也看到了他们,随即跳车就跑。“家业,打 死他!”杨茂堂喊道。郑家业猛然站住,呈立姿举枪瞄准并屏住呼吸,枪声响过,司机向前扑倒,手中的衣服随之甩脱,里面包裹着的金条、银圆、首饰撒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