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娜气急败坏地看着她的丈夫：“不！我不知道你现在是准备过怎样的一种生活，我的小伙子，但是你一定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我不习惯这样毫无规划地生活，现在我也无法开始学会适应。你别胡思乱想了。以后不能再有借贷了。”这是她和约翰尼结合以来第一次作出与约翰尼相反的决定。他们两人中有一个人已经意识到，这件事标志着他们新生活的开始。

约翰尼以前从未听到过妻子以这样的语气称呼他，这令他有些吃惊：“但是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吗？”

最后二十分钟在丽娜心中产生的新的责任感突然演变成再一次愤怒的爆发。面对这样一个既无责任心又无能的人，她必须承担起两个人的责任。第一次她清醒地意识到她是两个人中较大的那一个，而且差距不仅仅是年龄上差一岁，而是一个成年人和一个令人恼火的愚蠢小男孩之间存在的天壤之别。

“有什么其他的办法？我很惊讶你竟然敢站在那里问这样的问题。其他没有钱的人都会做什么？难道你的脑子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吗？你得去工作，我的小伙子。工——作！这就是你将要做的。”

“工作？”约翰尼含糊地反复念着这个词，似乎是不相信它的含义，“如果有可以做的事，我会好好工作的，亲爱的。但是我能做什么呢？”

“噢，我的天，那有什么关系？你一定可以找到的。你可不要告诉我你一点用处都没有。虽然我不得不说，到目前为止你除了借贷还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你很有用。”

“好吧，好吧，”约翰尼闷闷不乐地说，“我说过我会去工作的，如果有事可做的话。你没有必要那样说我。”

“当然有必要，我应该这样认为，”丽娜反驳道，她越想越恼怒，“事实上，是时候要有人这样说说你了。我想你应该知道人们都是怎么议论你的了吧？都说你是个废物。”

“我想你是不会认同他们这种观点的吧？”约翰尼不屑地说道。

“我不相信他们说的，我嫁给你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但是，现在你期望我相信谁？一个可以借债一千英镑却从没想过要怎么还掉这笔钱，甚至这时还期望让他妻子的父亲来供养他下半辈子的男人吗？……”听到这样一番话从她自己口中说出来，丽娜简直比约翰尼还感到惊讶。他们似乎都主动袒露了心声，而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坐下来倾听彼此。

约翰尼满脸的不高兴表现得更明显了：“继续说。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我是为了你的钱才跟你结婚的？”

“如果我要说，我也只会说出许多人曾跟我说过的话。”丽娜说着，突然大哭了起来。

他们第一次这样激烈地争吵，真是一次相当不愉快的经历。

2

一小时以后，争吵几乎演变成一场激烈的争论。

约翰尼要做什么？

约翰尼似乎没有认真考虑过那一点，他也一点没有掩藏他的不情愿。然而，他很大方地说，如果丽娜能够为他找到适合他的工作，为了顾及她奇怪的想法，他很可能会尽力去做。不幸的是，他以不合适为理由否决了丽娜提出的每一个建议。

丽娜啜泣着，带着愤怒与沮丧，而约翰尼则闷闷不乐地站在一边。

女仆拿着放有威士忌和苏打水的托盘进来，倒了两大杯，以便他们能够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争论持续着，只是气氛稍微柔和了些。丽娜又哭了，这次是因为被人安慰了。她又倒了一些威士忌，而争论仍然进行着。

约翰尼要做什么？

由于艾斯加斯家父母特别不称职，艾斯加斯家的男孩子没有一个接受过任何专业或者实用的职业培训。他们每一个人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他们想要多少钱便能得到多少，对他们来说，奢侈浪费与其说是被人谴责的傻瓜行为，不如说是只有绅士才有的特权。约翰尼唯一真正熟悉的事物便是马——马的训练、马的疾病以及马的饲养；丽娜建议约翰尼应该养马，但是他指出养马需要一大笔钱。对于开一个马场的问题，同样的异议越来越激烈，而丽娜以资金不足以及太过不稳定为理由，拒绝了要养一些绅士派头小马的主意。但是为什么约翰尼不做一名兽医呢？为什么，那是因为一名兽医除了必须要经过多年的训练之外，还必须了解除马之外的各种各样的动物。更为重要的原因是约翰尼不想成为一名兽医。

那么约翰尼要做什么呢？

渐渐地，丽娜发现自己说话越来越蛮横无礼了。约翰尼压制住自己的不高兴，表现出忏悔的样子来吸引丽娜的注意力，但是丽娜仍然表现得坚定而理智，无论约翰尼如何试着去拥抱她，她都置之不理，心神专注地坐在那里，任由约翰尼亲吻却一声不吭，她的脑子里想的全部都是这一刻他们讨论的话题。

“亲爱的，我决定先弄清楚你是怎样的一个人，然后再考虑要不要继续和你在一起，你会因此而不再爱我吗？”约翰尼问着，用他的脸摩擦着丽娜的脸。

“工程师怎么样？”丽娜突然回复道，“你了解关于汽车的一切。难道你就不能做些和那相关的工作吗？”

而约翰尼不得不中止他带有和解之意的调情，指出除了汽车修理厂机修工的工作之外，他对汽车的了解对于其他工作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那么，假如我是个男人，”丽娜略带怨恨地反驳道，“我宁愿做一名汽车修理厂的机修工，也不愿依靠我妻子的父亲生活。”

“亲爱的，”约翰尼带着责备的神气回答道，“要知道，我是不会永远依靠你父亲生活的。我只是希望他能帮我们跨过这道坎。不久以后一定会有转机的。”

整个晚上，约翰尼一直都在重申这一自我安慰的信条：没有必要去担忧，转机一定会出现的，情况一直都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