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相信服用人胎盘能强身健体,甚至抗衰老。不仅民间有吃胎盘大补的传说,中医也用人胎盘入药,名为“紫河车”。中医认为,胎盘性味甘、咸、温,入肺、心、肾经,有补肾益精、益气养血之功。据《本草纲目》引《丹书》所述: 天地之先,阴阳之祖,乾坤之始槖籥,铅汞之匡廓,胚胎将兆,九九数足,我则乘而载之,故谓之河车。这番话翻译一下,通俗地说,就是古人认为胎儿坐着胎盘这辆小车跨过“天地”、“阴阳”、“乾坤”之界降临人世,又因为胎盘焙干后入药呈紫色,所以谓之“紫河车”。
让我们用现代医学的眼光来看一下这个现象。胎盘是来源于胚胎的特殊器官,当受精卵分裂成为一个小囊胚时,包绕在最外层的细胞将发育成胎盘,而被包在内部的细胞团则发育成胎儿。胎盘细胞在妊娠早期不断侵入母体子宫内壁,就像打铆钉一样将包着的胎儿牢牢锚定在子宫里;同时胎盘细胞与母体子宫的血管融合,建成运输养料和氧气的“母婴高速路”。胎盘在妊娠中后期,又成为一个分泌器官,合成绒毛膜促性腺激素(hCG)、胎盘生乳素、雌激素和孕激素等多种激素,同时富含干扰素、免疫球蛋白和各种生长因子。
虽然胎盘确实富含蛋白质、糖、钙、维生素、干扰素、免疫球蛋白、生长因子、hCG、雌激素和孕激素等“好”东西,但并不表明吃胎盘就能大补。蛋白质、糖、钙、维生素这些最基本的营养物质,从我们平时吃的鸡、鸭、鱼、肉、蔬菜和水果中就能获得,胎盘在这一点上没有任何优势。而干扰素、免疫球蛋白、生长因子、hCG都是蛋白质大分子,经过水煮或者焙干后,基本也变性或者降解,失去了原本的生物活性。即使有一些侥幸残留的“活性物质”,口服下去后,经过肠胃里的胃酸、各种蛋白水解酶的消化后,也可能变成了氨基酸,和吃下去二两熟猪肉没有本质区别。
设计完美宝宝有一些保健品公司生产出所谓胎盘注射液,号称含有“活性多肽”等物质,可增强免疫力、抗衰老什么的。事实上,这些“活性多肽”是蛋白质大分子消化不完全的产物,也就是十几个氨基酸连在一起的小片段,既没有完整的蛋白质分子原有的生物活性,也不能像单个氨基酸那样被细胞直接吸收。如果肌肉注射这些成分不明的“活性多肽”,非但没有那些神奇效用,还有可能引起过敏反应。如果他们的宣传单还告诉你,胎盘注射液里有结构完整的干扰素、免疫球蛋白、生长因子、hCG,那问题就更大了。这些蛋白质分子的生理作用各不相同,适用证也不同,如果滥用,后果很严重。比如胎盘分泌的重要激素hCG可以用于试管婴儿过程中的促排卵,却有20%的女性会因此发生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严重的甚至有生命危险;又比如作为抗病毒药物的干扰素,会带来“流感样症状”的副作用;而很多生长因子则是肿瘤发生和扩散的帮凶。所以,流行于美容院的胎盘注射液,确实不可信赖。
胎盘还含有一些分子量小、相对不易降解、能被细胞直接吸收的甾类激素: 雌激素和孕激素。它们不溶于水,却可以溶于酒精。《本草纲目》中提到用酒煮胎盘,如果是制成粉末也要用酒饮服,倒有一定道理。然而,雌激素和孕激素不是任何人都能拿来“补”的。对成年女性而言,摄入过量雌激素的最大危险之一是导致乳腺癌;如果成年男性摄入雌激素,则有患上前列腺癌的风险;未成年小女孩服用雌激素,会导致性早熟;而小男孩补充雌激素,那是泰国造“人妖”时采取的做法。
真正需要补充雌激素的,是卵巢萎缩导致体内雌激素水平下降的更年期女性。雌激素和孕激素也可用来治疗不育症、月经不调等,还用来制备口服避孕药。但无论用于何种治疗,服用雌激素和孕激素都有一定的副作用和不良反应,因此有严格的剂量控制。然而,成分复杂的胎盘制品,无论是焙干酒煮还是“高科技”提纯,无论是口服粉剂还是注射液,其具体成分、精确剂量、活性都无从得知,就像一锅乱炖的大杂烩,不仅有效性可疑,安全性更难以保证。
最后再提最重要的一点,胎盘虽然貌似“营养丰富”,却也可能携带麻疹、乙肝、艾滋病、梅毒等病毒。胎盘与母体血脉相通,如果孕妇携带某些通过血液传播的病毒或者病原体,那么胎盘也是运载这些病毒和病原体的“河车”。而通过医院私卖或者其他途径弄来的胎盘,恐怕也难有标准流程来检疫是否带有病毒。为了吃这没什么大用处的东西,增加自身与各类病毒的接触机会,实在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