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 年9 月 萨莎这次的夜啼显得有些不同寻常。比起平时几次把父母从夜半熟睡中惊醒的哭声,这次显得更刺耳、更号啕,也更“锲而不舍”。和往常一样,妈妈米歇尔第一个从床上爬起来,走向萨莎的房间。而爸爸还留在床上,幻想着他三个月大的宝贝女儿能很快被哄好,重新进入梦乡。
事情很快清楚了:他的宝宝可没那么容易安抚。奥巴马只好穿上睡衣,睡眼惺忪地拖着沉重的步子到楼下厅里查看。“天哪,米歇尔,”他边走进婴儿房边问,“你就不能让她安静一会儿吗?”米歇尔站在小床边轻轻摇着萨莎,扭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丈夫一眼。
自从1998 年大女儿玛丽亚出生以来,他已经对米歇尔的这种表情司空见惯了,而在小女儿萨莎降生后的这几个月里尤为如此。米歇尔是普林斯顿和哈佛法学院的双料高材生。她曾在国内的一家顶尖律所工作,后供职于芝加哥市长理查德·达利(Richard Daley )的办公室,最后与著名非盈利组织“公众联盟”(Public Allies) 签了约。她才貌双全,但是像众多年轻的职业母亲一样,她还要承担主要的家长责任。
事实上,米歇尔的怒气已经在一年前达到了沸点。当时奥巴马不顾她的强烈反对,参加了民主党的预选,挑战当时已经在任四年、颇有威望的众议员博比·拉什(Bobby Rush )。1996 年,奥巴马当选伊利诺伊州参议员,代表芝加哥市海德公园周边社区——一个日渐融合的种族聚居区。那次他巧妙地运用“法律战”拒竞争对手于选举之外,达成了全票当选的壮举。三年后,他便迫不及待地开始高歌猛进,满怀信心地要把拉什拉下马。
作为一个芝加哥本地人,米歇尔很清楚丈夫将面对的是什么。她提醒奥巴马,他还没做好挑战拉什的准备。拉什是伊利诺伊黑豹党的创始人,早在选为美国众议员之前就因担任市议员和监督委员会成员而备受尊敬。而奥巴马只是芝加哥大学法学院的一个讲师,他有一位白人母亲,有常春藤的教育背景,却缺乏植根于芝加哥黑人社区的社会基础。换句话说,就像米歇尔曾半开玩笑地向她的丈夫指出的那样——他“全无民众基础”。他在州参议院的同事多尼·特罗特(Donne Trotter) 更加直言不讳,他说:“奥巴马是一个长着黑人面孔的白人。我们社区里就有人不把他看成我们中的一员。” 参加令人精疲力竭的竞选活动,意味着长时间顾不上家庭生活,虽然奥巴马已经尽可能地安抚米歇尔。国会预选活动中期,奥巴马遵守了他的诺言,带着米歇尔和18 个月大的玛丽亚到夏威夷去和祖父母一起度假。期间伊利诺伊州州长乔治·瑞恩(George Ryan )恳请他回来参加一场关键的投票,这次投票将决定非法持有枪支可获重刑。奥巴马为难地向米歇尔提起此事。当时玛丽亚正患感冒,米歇尔担心长途飞行会让刚学步的孩子太受罪。“我们哪儿也不去。”她对他说。“不过,”她冷冰冰地补充道,“你只管做你该做的就是了。” 奥巴马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他不想进一步激怒妻子,便没有返回伊利诺伊参加这次至关重要的枪支管制投票。那不久前拉什29 岁的儿子在南部被射杀,他借此反复指责他的竞争对手——奥巴马甚至不肯为了这次能挽救年轻黑人生命的投票而牺牲一下个人的休假!
毫无悬念,奥巴马在选举中溃不成军——米歇尔不失时机地提醒丈夫,她早就劝过他不要参选。令她恼火的并不是选举失败——虽然她已经反复警告过他会输掉——而是因为她意识到,奥巴马似乎更愿意把政治抱负凌驾于他们的家庭之上。
她并不忌讳和奥巴马开诚布公地讨论这个恼人的想法——而且不止一次。“你只考虑你自己,”她一遍又一遍用轻蔑的口吻向他挑明,“我没想到要自己支撑这个家。”面对这些指责,奥巴马只是耸耸肩了事,因为他相信,他投入到事业上的所有时间最终都会令妻子和女儿们受益。他沉静的秉性和过于“超然”的举止曾让 他在黑人社区的选举中被误认为是冷漠。这也是奥巴马个性中让米歇尔感觉很挫败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