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妈妈过情人节

早就知道今天是情人节，也想为妻子准备些什么，可是，想归想，却没什么行动。中午，她有心无心地说了一句：“今天情人节。”我点点头。下午，事儿特别多，一直忙到六点钟。孩子要拿钥匙回家了，我说：“今天情人节哟，你说给妈妈买什么东西？”

孩子问：“什么是情人节？”

我一时语塞，含糊一句，说：“就是……就是……两个要好的人的节日。”

孩子回答得很干脆，说：“那是你们的事儿。”

我说：“你们不要好吗？”

他怔了一下，说：“快点快点，‘蓝猫’快开演了，我要回家了。”拿着钥匙就跑，边回头说：“你帮我拿书包啊。”

妻子还在办公室那边忙着班主任的事儿。我先走了。等我回到家，孩子正在专心看着《蓝猫淘气三千问》。

我说：“妈妈的礼物怎么办？”

他说：“我画张画给她吧。”

我说：“行，你画，我做饭。”

“那你要做丰盛一点哟，让妈妈回来有一个惊喜。”他边看动画片边和我说。

我点点头，翻翻冰箱，找到一块牛肉、一棵花菜、一棵白菜，还有一棵大头菜。唉，就这些东西，也不知道如何丰盛。

习惯地先洗中午的碗筷，切肉，我边切边朝外面喊道：“你怎么还不画呀？”

“我还没有看完呢。”他冲着厨房喊道。

我只好等他看完。他跑过来，问：“爸爸，在哪儿画？一定要找张好纸。”

我笑笑，帮他找了张A4纸，他就伏在小桌上用起功来。

我正炒着菜，他推开厨房门，说：“爸爸，画好了。你看，这是一张桌子，上面有电脑，有音箱，还有一瓶花儿。这边是你，说的是‘送给你’，这边是妈妈，在说‘谢谢’。”

我仔细一看，画得比以前水平高多了，忙说：“不错，不错，你再写上‘情人节快乐’，还写上‘儿子、爸爸’。”

等他神气地过来，画面上的“情人节快乐”居然是勾的空心字。

妻子回来了，先是专心地听孩子绘声绘色讲解，再是专心地吃着并不丰盛的晚饭。简简单单，这天就要过去了。

情人节，情人够节约的了。

轮流班长

早在几天前，小家伙就兴奋地说：“过几天我就要当班长了！”

周一，我发现他脖子上多了条蓝色的带子，下面还晃荡着一把半旧不新的大钥匙。一瞅，不是自己家的，我才想起，这家伙升官了。

吃午饭的时候，他大口嚼着饭菜，还忍不住地说：“当班长真好！可以管锁门、关灯、关窗子，真好！”然后又补充一句：“所有的窗子都归我管呢！”

“真的？”我逗他。

“当然了！”他有些不屑似的。

“你的权力可真大呀！”我又捧了一句。

“一般般啦……”他学着港台明星拖着长音，那种自得与陶醉让我真恨不得打他一拳。

与妻子对望一眼，两人没敢笑出声来。

鸡蛋与三八节

之一

孩子跑到我的办公桌前，说：“给我一个鸡蛋！”

我一直不太欣赏他说话的语气，我说：“我这里哪有鸡蛋啊？在家里你又不爱吃！”

他忙说：“我不是吃，我是要养着，养着，你知道吗？”

我满脸疑惑，问：“是养小鸡吧？养鸡蛋？”

他把小手摆个不停，连说：“就是养鸡蛋！我们老师说了，明天是三八节，我们要感谢妈妈。我不是七岁了吗，也就是说妈妈养了我七年了，多不容易啊！”

他一口气说完，然后长长地换了口气。我笑着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想，这话你才不会说呢，你背老师的话可真是有一套！

“还有呢？”我接着问他说。

“妈妈多不容易啊，我们也要体会一下当妈妈的难处，所以，我要养个鸡蛋，上学时带到学校，放学时带回家，要小心翼翼的，不能弄破了，要爱惜它，因为它就是我的小宝宝。”

我终于明白了。就像那次帮爸爸洗脚一样，这又是一个增进亲情、锻炼能力的活动。一个鸡蛋算什么，行！

到了家，我说：“你的孩子在冰箱里，你拿一个吧。”

他兴冲冲地打开冰箱，拿出一个鸡蛋，捧在手里，两手不住地翻弄着，嘴里不停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真好，真好！”

我说：“你先把冰箱门关上啊！”

他侧过身，用屁股一顶，冰箱门“砰”地关上了。

他突然说：“我的孩子，我要给它找个家。”他低头瞅瞅身子，一笑，右手便把自己的裤子往外拉。松紧带很紧，他好不容易拉条缝，左手握着鸡蛋就伸了进去。

我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忙大叫道：“小心！”

他笑着看我一眼，那眼神明显告诉我是在多操心。他左手慢慢地松开，抽出，右手就在外面轻轻地捂着，再一看，小肚子上凸出了一个光滑的小包。

“哈哈，我的小宝宝。”他得意得很。

我虽然也在笑，但还是有些紧张。他的裤子有些小，紧紧地绷在肚皮上，要是他的小肚子一用力——完了！

我装作不在意，说：“真像原来妈妈怀你的时候——行了，拿出来吧。”

他有些舍不得。不过在我的劝说下，他还是小心地把左手伸进去，握住鸡蛋，但那圆鼓鼓的手却又难以与鸡蛋一同拿出。他只好弯着腰，不住地吸着气。小心地、慢慢地，小手终于拿出来了。

今天早上上学，一路上他都抚弄着那个鸡蛋。

我真担心这个鸡蛋的命运。

之二

早上在去办公室的楼梯上，发现一摊黄色物体，我忍不住笑起来：这肯定是哪个小家伙的“小宝宝”不幸牺牲了。我这才想起孩子们还要继续当爸爸或妈妈，一直到下周一把自己的“孩子”完整地交给老师验收为止。为了防止“狸猫换太子”，每个鸡蛋都被老师用红笔画上了标记，煞是鲜艳。

我又想起一事，令人不禁莞尔。昨天中午放学，孩子从口袋里掏出鸡蛋，说：“爸爸，把鸡蛋煮熟。”

我一愣，想：也许是怕生鸡蛋太容易破了吧。不过，都拿着不怕破的熟鸡蛋，这项活动还有什么意思呢？于是我问：“为什么？”

“老师说了，怕禽流感。”孩子非常认真地说。

我明白了。今天早上学校开了一个紧急会议，说是广东出现了首例因禽流感死亡的事，全校上上下下都紧张起来，除了消毒、晨检外，为了不传染，连眼保健操也取消了。而现在，小爸爸小妈妈手里的小鸡蛋也要遭殃了。

我不太喜欢风声鹤唳。我说：“那不行啊，那样你的小宝宝不就太可怜了？”

他明显也舍不得让“怀”了几天的“孩子”在开水里洗澡，于是说：“那……不煮了吧。”便又把鸡蛋小心地收起来了。

上学路上，看到好多小学生手里都捧着自己的“小宝宝”，形成街边一景。有个小女孩一手拿一个，说要养一对双胞胎，别有情趣。

唉，七天之后，成功者肯定喜悦。但小孩子中粗心大意者也不少，如果失败了，会不会给他们留下某些阴影呢？实不知也。

之三

我正端详着这个小小的鸡蛋——孩子的“小宝宝”。

泥土般的蛋壳，小头在上。顶上写着“3.8”，中间是一对大眼睛，都是用红笔草草地一圈而成，左眼的眼眶还有一个不小的缺口，眼圈四周向外辐射着五六根睫毛，像幼儿画的太阳似的。眼睛下面是两个对钩，一大一小。小的是鼻子，大的自然就是嘴巴。弯弯的一挑，显出得意之色。这模样，有点儿像光头陈佩斯。

右眼角再往脑后去，则有一圈不规则的裂痕，中间向下陷去，从缝里似乎还可以看到里面的蛋皮。有一条较长较细的裂痕，竟一直延伸到嘴巴上，仿佛可以看到小脑袋的痛苦。

后脑勺上，则是用铅笔写的三个字。那个“尘”字的最后一横使劲一划，似流星消失于太空，可见孩子写完这三个字后的得意之情。

也就是昨天下午吧，孩子跑过来，从书包里拿出鸡蛋，递给我，有些不好意思。我笑着看他一会儿，说：“受伤了？”

他忙说：“没有没有，用透明胶粘上就行了。”

我说：“粘上也痛啊！你还天天拿着吗？”

他爽快地说：“不不，就放在你这里吧。我星期一交就行了。”

看着这个就要遭到不幸的宝宝，我想，再让他拿来拿去也不是明智之举，于是，就放在了我的办公桌上。

唉，成熟的爷爷总比顽皮粗心的爸爸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