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塔忽然打断青山的话,“青山,我想找上山去。她这一上去,谁知道会什么时候下来。我这边有急事,实在等不起啊……”
听说安塔想亲自上山,青山不禁沉默起来,随后不住地摇头:“安塔猎头,我劝你还是别冒险。”
“不是我一个人冒险,我想请你带着我们上山,找到那个山洞,找到萨满!”安塔这话一出,青山果然几乎要跳起来了。他瞪着眼睛,愣愣地望着安塔:“安塔猎头,别开玩笑。这个事,不是兄弟不帮你,我实在是迈不开这双腿呀。”
“青山,我这边真的有急事,人命关天哪!”安塔一把握住青山的手,言语诚恳,不惜低声相求。
青山望见安塔这般模样,不禁有些惧色。他真的害怕安塔求他帮忙进山,这样他会感到进退两难的。
安塔见青山一脸难色,便也不再强求。他放下青山的手,转而拿起酒碗,仰头喝下了一大口。身边的瓦加实在看不过去了,腾地站起,伸手一把捉住了青山的胳膊,大声嚷道:“青山老弟,你过来看看。”说罢,拉着青山就朝隔壁的仙人柱里走去。
瓦加气冲冲撩开仙人柱的门帘。青山看到,一长排通铺上面,满满当当地躺着二十来个昏迷不醒的人。
“青山兄弟,你看看,我们有这么多兄弟昏迷着,随时都会咽气死去。你说我们能干等着吗?”青山一时真的被这幕景象震慑住了。
这时,安塔无声地跟了进来。“青山,如果不是十分紧急的事,我安塔怎么会强人所难呢……”说罢,安塔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自己的一些推断,简单地跟青山介绍了一下。青山听罢,不禁也有些动容。
“青山老弟,你真忍心见死不救啊?”瓦加在一边怒吼吼地叫。安塔用眼神制止瓦加,沉默了一会,等着青山自己拿主意。
“安塔猎头,你也是一片苦心啊……好,我答应给你们带路。其实那些也只是传说,谁也不知道真假。你们不怕,我青山也没那么熊样!”听到青山这么一说,大家全都开心地笑了。安塔拉着青山的手,再次感谢。
于是大伙继续喝酒,同时商量着第二天的行程。
这一夜,安塔根本没有睡好。他带着自己的被子来到昏迷的弟兄们中间,就在通铺旁边简单蜷缩了一夜,并且多次起身查看大伙的状况。
第二天一早,安塔就把自己的计划跟老村长合计了一下。索巴亚想了想说你放心去吧,这边的事由他负责照看。于是安塔准备了一番,并且让瓦加跟着他同去。而一直沉默着的毛利忽然提出也要一同前往。安塔望着毛利,想了一想,最后也答应下来。唐吉家的那条猎狗,一路上紧跟着瓦加黏黏糊糊,如今大胡子想甩开它,却也有些难度了。瓦加无奈,只好准备把它也一并带上。
那边青山也跟村长和家人打好招呼,只是没有对家人实说他即将要去的地方,免得一家老小为他担惊受怕。
就在即将出发的时候,真迪牵着马,带着大熊忽然从一旁窜了出来,大声嚷着要一同前往。安塔哪里肯让他跟着,坚决不允。真迪大吵,翻身上马,只管跟着要去。
安塔这才发现,真迪身背箭囊,腰挎背包,早已经全副武装。看来这小鬼头对此是蓄谋已久的了。“真迪,我们这不是去打猎,是有其他事情呢。你听话……”安塔耐着性子道。
“我不管,我是你儿子,你到哪我就跟到哪!”
“真迪。”
“我就要去!你不是让我出来锻炼的吗,这样老是缩在后面,能练出什么本领?再说了,你十一岁不也已经偷着枪跑出去打野猪了么……我这都已经十四岁了,放枪的准头不比你差多少。你还不让我出去,这不公平!”小家伙看来早就憋着一股子劲。眼下有机会说了,哒哒哒一口气说了好多理由。
“哈哈哈哈……”安塔还没有反驳,身后忽然传来了索巴亚的笑声,“真迪,好样的,有股子我们鄂伦春人的模样!你要去,爷爷第一个支持你!”
“爷爷最好了!”真迪听见这话,登时一阵雀跃。同时得意地朝着安塔瞄了几眼。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连爷爷都同意我去,看你还有什么理由阻止!
安塔一听老村长也在帮腔,登时没有了办法。他深知老头一直就宠着真迪。说不定今天这事,本来就是他们一老一少商量好了来对付自己的。
“安塔,孩子大了,你就让他跟着吧。随便什么事情,都是早学早会,不学不会。迟早都会有第一次的。”索巴亚微微笑着,对安塔说道。
事情都到了这个分上,安塔便再也不好阻拦。他沉着脸,望着既稚嫩又老练的儿子,马上就想起当年自己偷着父亲的猎枪出门狩猎的情景,不禁一阵感慨。
“那好吧,真迪,你跟瓦加大伯走在一起。一路上真的要听话……”“好啊好啊。”真迪一阵欢呼,在马上挥舞着胳膊,手舞足蹈。
“真迪。”索巴亚走上前来,手里面端着一支“水连珠”和一根黄灿灿的子弹带,“真迪,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鄂伦春的一名小猎手了。给,这是爷爷的猎枪。从今天起,它就是你的了。”
真迪一见,登时有些惊呆了。他跳下马背,郑重地接过步枪子弹,马上就给爷爷行了个大礼:“谢谢爷爷!”
索巴亚呵呵一笑,搀起孩子,眼神之中,盈满了浓浓的爱意:“爷爷教给你的枪法,你都没忘记吧?”
“没有,哪能呢!”真迪一仰头,得意地朝索巴亚笑笑。
安塔上前,接过步枪和子弹带,沉默着给儿子佩在身上。
“安塔,时候不早了,赶紧上路吧。”安塔答应,回头又对几名猎人嘱咐了一番,随后翻身上马,跟着青山离开了林村。走出老远,还看见老村长站在村口,一动不动,就跟一尊雕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