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回 贾宝玉神游太虚境 警幻仙曲演红楼梦(2)

红楼梦全解本 作者:裴效维


这是一幅劝人勤奋苦学的传统画,故贾宝玉极不喜欢。那宝玉也在孩提之间①,况他天性所禀,一片愚拙偏僻②,视姊妹、兄弟,皆如一体③,并无亲疏远近之别。如今与黛玉同处贾母房中,故略比别的姊妹熟惯些;既熟惯,便更觉亲密;既亲密,便不免有些不虞之隙,求全之毁④。这日不知为何,二人言语有些不和起来,黛玉又在房中独自垂泪。宝玉也自悔言语冒撞⑤,前去俯就⑥,那黛玉方渐渐的回转过来。因东边宁府花园内梅花盛开,贾珍之妻尤氏乃治酒具,请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赏花,是日先带了贾蓉夫妻二人来面请。贾母等于早饭后过来,就在会芳园游玩,先茶后酒。不过是宁、荣二府眷属家宴⑦,并无别样新文趣事可记。一时宝玉倦怠⑧,欲睡中觉。贾母命人好生哄着,歇息一会再来。贾蓉媳妇秦氏便忙笑道:“我们这里有给宝二叔收拾下的屋子,老祖宗放心,只管交给我就是了。”因向宝玉的奶娘、丫鬟等道:“嬷嬷、姐姐们,请宝二叔跟我这里来。”贾母素知秦氏是极妥当的人⑨,因他生得袅娜纤巧⑩,行事又温柔和平,11乃重孙媳中第一个得意之人,见他去安置宝玉,自然是放心的了。当下秦氏引一簇人来至上房内间,12宝玉抬头看见是一幅画挂在上面,人物固好,其故事乃是《燃藜图》也,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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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孩提——《孟子·尽心上》:“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也。”赵岐注:“孩提,二三岁之间,在襁褓知孩笑,可提抱者也。”原指尚需提抱的两三岁幼儿。引申以泛指幼年。

②愚拙——指人知识未开,混沌一片。偏僻——指性情古怪,与众不同。

③一体——一样,一律,一同。

④不虞之隙,求全之毁——不虞:意料不到,意外。隙:嫌疑,猜疑,误会。求全:追求完美无缺。毁:责备,责难。这两句由《孟子·离娄上》“有不虞之誉,有求全之毁”脱化而来。意谓因关系亲密而常常发生意外的误会,因要求对方完美无缺而往往互相责备。

⑤冒撞——冒失莽撞。

⑥俯就——降低身份迁就他人。

⑦眷属——家属,亲属。

⑧倦怠——疲倦困乏。

⑨妥当——稳重。隐寓讽刺意味,即表面稳重,其实最不稳重。

⑩袅娜——形容女子体态轻盈柔美。唐·韩偓《袅娜》诗:“袅娜腰肢淡薄妆,六朝宫样窄衣裳。” 纤巧——形容女子的身材小巧玲珑。

11和平——温和,不激烈。

12一簇——一群。簇:许多人或物聚集在一起。上房内间——正房里间。

13《燃藜图》——藜:亦称“灰藋”、“灰菜”。植物名。嫩叶可食,老茎可怍拐杖。此图画的是东汉学者刘向深夜苦读,忽有拄藜杖老人至而授其《五行洪范》天书的故事。事见汉末·无名氏《三辅黄图·卷六·阁部·天禄阁》:“刘向于成帝之末校书天禄阁,专精覃思。夜有老人著黄衣,植青藜杖,叩阁而进,见向暗中独坐诵书。老父乃吹杖端,烟然(燃),因以见向,授《五行洪范》之文。(向)恐词说繁广忘之,乃裂裳及绅以记其言。至曙而去。(向)请问姓名,云:‘我是太一之精。天帝闻金卯之子有博学者,下而观焉。’乃出怀中竹牒,有天文地图之书,曰:‘余略授子焉。’至子歆,从授其术,向亦不悟此人焉。”(绅:古代士大夫束在腰间而一头下垂的大带。太一:天神名。金卯之子:指刘向。“金卯”为繁体“劉”姓的隐语。“劉”字左下为“金”字,“金”上为“卯”字,故称。)东晋·王嘉《拾遗记》卷六所记略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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