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面西站立;半日,又是一对,亦是如此。少时便来了十来对,方闻隐隐鼓乐之声。一对对凤翣龙旌,雉羽宫扇,又有销金提炉焚着御香;然后一把曲柄七凤金黄伞过来,便是冠袍带履,又有执事太监捧着香巾、绣帕、漱盂、拂尘等物①。一队队过完,后面方是八个太监抬着一顶金顶鹅黄绣凤銮舆缓缓行来②。
贾母等连忙跪下。早有太监过来,扶起贾母等来。将那銮舆抬入大门,往东一所院落门前,有太监跪请下舆更衣。于是入门,太监散去,只有昭容、彩嫔等引着元春下舆③。只见苑内各色花灯熌灼,皆系纱绫扎成,精致非常。上面有一灯匾,写着“体仁沐德”四个字④。元春入室更衣,复出上舆进园。只见园中香烟缭绕,花影缤纷;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说不尽这太平景象,富贵风流。却说贾妃在轿内看了此园内外光景,因点头叹道:“太奢华过费了!”忽又见太监跪请登舟。贾妃下舆登舟,只见清流一带,势若游龙;两边石栏上皆系水晶玻璃各色风灯,点的如银光雪浪;上面柳杏诸树虽无花叶,却用各色绸绫纸绢及通草为花⑤,粘于枝上,每一株悬灯万盏;更兼池中荷荇凫鹭诸灯,亦皆系螺蚌羽毛做就的⑥:上下争辉,水天焕彩,真是玻璃世界,珠宝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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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一对对凤翣(shá霎)龙旌……拂尘等物——指清代贵妃出行时的全套仪仗。见《乾隆钦定大清会典·卷九三·銮仪卫》:“皇贵妃仪仗:拂二,金炉、合(盒)、槃(盘)、盂各一,金瓶二,金方几一,金交椅一;次七凤明黄曲柄盖……”凤翣龙旌:用野鸡或孔雀羽编成的掌形大扇和绘有蛟龙图形的旗子。雉羽宫扇:用野鸡羽编成的扇子,多用以遮尘。晋·崔豹《古今注·卷上·舆服》:“雉尾扇起于殷世,高宗时有雊雉之祥,章服多用翟羽。周制以为王后、夫人之车服。舆车有翣,即缉雉羽为扇,翣以障翳风尘也。汉朝乘舆服之,后以赐梁孝王。魏、晋以来无常,惟诸王皆得用之。”销金提炉:嵌有金丝图案的有柄香炉,即《大清会典》所说的“金炉”。曲柄七凤金黄伞:即《大清会典》所说的“七凤明黄曲柄盖”。是说伞柄头弯曲,伞罩为明黄色缎子上绣有七只凤凰图案。冠袍带履:官员的礼服(官帽、长袍、腰带、靴子)。这是皇帝赐给贾贵妃男眷属的礼品,不属于仪仗用品。香巾、绣帕、漱盂、拂尘等物:即《大清会典》所说的“拂二……合(盒)、槃(盘)、盂各一,金瓶二,金方几一,金交椅一”之类。
②金顶鹅黄绣凤銮舆——后妃出行时乘坐的车驾。车顶用黄金制作,车厢为鹅黄缎子上绣有凤凰。
③昭容、彩嫔——昭容:女官名,为宫廷九嫔之一。彩嫔:古代似无此官,当为泛指宫女。
④体仁沐德——颂扬皇帝的套语。意谓蒙受了皇帝的大仁大德。体仁:躬行仁德。《周易·乾卦》:“君子体仁,足以长人。”孔颖达疏:“言君子之人,体包仁德,泛爱施生,足以尊长于人也。”沐:蒙受。
⑤“上面”二句——是说大正月的树木本来无叶无花,却挂满了各种假花。通草——又名“木通”。藤生植物,茎中空,可制作假花或其他装饰品。明·李时珍《本草纲目·草部七·通草》:“有细细孔,两头皆通,故名通草,即今所谓木通也。今之通草,乃古之通脱木也。宋《本草》混注为一,名实相乱,今分出之。”
⑥“更兼”二句——是说因大正月的水中一无所有,故用螺蚌、羽毛等做成荷花、荇菜、野鸭、鹭鸶等各种形状的彩灯使其浮在水面上,作为点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