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吓我了,”欧文说,“反正你妈是最好的,”他一副崇拜的口气,“而且她身上的味道也是最好闻的。”他接着又说,这一点我非常同意:我妈身上总是泛着一缕幽香。
自己妈妈的胸部成为聊天的奇怪话题,这简直是在纵容我的朋友。不过,我妈确实是公认的美女,而欧文有着完全令人信赖的直率,你真的可以信任他,毫无保留的。
我妈经常充当我们的司机。她送我到采石场和欧文一起玩;她也会接来欧文和我一起玩--然后再送他回家。米尼花岗岩采石场离镇上约三里远,骑单车并不会太远,只不过一路都是爬坡。我妈经常载我到镇上,连同我的脚踏车也放在车上,这样我就可以自己骑脚踏车回家。要不就是欧文骑他的脚踏车到镇上,稍后我妈会送他和他的脚踏车回家。重点是,我妈经常充当我们的司机,所以欧文就像是她另一个儿子。在我们的小镇上,妈妈们一向是接送孩子的司机,如此一来,欧文更有理由把她当成妈妈,甚至比他亲生母亲更像妈妈。
我们在欧文家玩耍时很少待在屋里。我们在采石场里外或是在河边玩堆高石头的游戏。星期天,我们会坐在停工的机器上面或里面,想象自己掌控整个采石场--或是战场的情景。欧文可能和我一样觉得他们家的气氛有点奇怪和沉闷。每当天气不好时,我们会在我家玩--不过新罕布什尔州的天气多半不大好,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我家。
如今回想起来,当年我们在一起就是“玩”。我妈过世那年,我们俩十一岁,那是我们在少棒联盟的最后一年,已经觉得有些无聊。我认为棒球是挺无聊的。待过少棒联盟的人都知道,最后一年只是开始厌倦棒球的预告,许多美国人都有同感。遗憾的是,加拿大人也打爱棒球、看棒球。这是一种需要很长等待的比赛,也是对特别的爆发力抱以高度期许的一种比赛。感谢上帝,至少少棒联盟的比赛比成人的大联盟比赛节奏要快速得多。我们不喜欢吐口水,用力抬高胳肢窝或两腿岔开的动作,那纯粹是成人运动中一种紧张的表现。但是你还是得等待每次投球之间的空当,等待捕手,等待裁判的判决,然后等待捕手小跑步到投手板和投手说话,示意他该如何投球,再等球队经理摇摇摆摆地走到场边,和投手、捕手一起担心下一个球会有什么可能性。
那一天,最后一局时,我和欧文等着比赛结束。我们觉得很无聊,压根儿没想到有个人的生命也要结束了。我们这队输了,而且落后很多。我们经常让二线打击手代替一线打击手上场,换来换去,搞得乱七八糟的,我几乎认不出我们队上大半的打击手,我甚至忘记自己的打击次序。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下一棒,正准备询问我们那位好脾气的胖经理兼教练奇克林先生时,教练忽然转向欧文·米尼说道:“欧文,你代替强尼上场。”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上场。”我对奇克林先生说,但是他没听见;他远远地望着球场某处。他也觉得很乏味,他和我们其他人一样,希望球赛赶紧结束。
“我知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欧文说。这就是欧文老是惹人厌的地方;他什么事都记得牢牢的。他很少玩一些愚蠢的游戏,但是他对无聊事情的每个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如果哈利上垒,我就准备打击,”欧文说,“等到巴兹上垒,就轮到我上场了。”
“机会很大,”我说,“现在是不是一人出局?”
“两人出局了。”欧文说。
坐在板凳上的每一个人都望向球场内野某一处--就连欧文也一样。于是我的视线也转向他们大感兴趣的目标。我看见她了,是我妈。她才刚到,她老是迟到,大概也觉得球赛很无聊。她凭着直觉而来,正好可以接我和欧文回家。夏天时,她的体态更显丰盈,因为她喜欢穿着夏天质料的紧身洋装;她的肤色晒得很均匀,穿着简单的白色棉质洋装,上身紧贴着胸和腰,裙摆摇曳,她用红色的围巾拢住头发,露出光洁的肩膀。她没有在看球赛,她站在左外野的界外,过了三垒垒包,望着人影稀疏的看台,那几乎空无一人的观众席--试着找出是否有她所认识的人,我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