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欧文没什么问题,”我赶紧打岔说,“他只是很瘦小,而且声音有点不一样。”
“听起来挺有趣的。”诺亚愉快地说。
“嘿,”西蒙拍拍我的背说,“别担心,如果他是你的朋友--我们会好好对待他的。”
“喂,”诺亚也拍拍我的背,“别担心。我们会玩得很开心的。”
赫丝特耸耸肩。“等着瞧吧!”她说。复活节之后,我就没再吻过她。暑假到索耶车站时,我们醒着的每一分钟都在户外活动,没有人提议玩“绕屋子一圈,最后输的人要和赫丝特接吻”的游戏。我怀疑感恩节时我们会有机会玩这个游戏,因为我外婆不准我们在福朗特街80号的屋子里赛跑。所以我必须等到圣诞节,我心想。
“或许你的朋友会喜欢和赫丝特接吻。”西蒙说。
“由我决定谁可以吻我。”赫丝特说。
“哇!”诺亚大叫。
“我想欧文和你们在一起时会很胆小的。”我壮起胆子说。
“你是说他不会喜欢吻我?”赫丝特问。
“我只是说他可能有一点害羞--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说。
“你喜欢跟我接吻吗?”赫丝特问我。
“我不喜欢。”我说谎。
“你喜欢。”她说。
“哇!”诺亚又大叫着。
“谁也挡不住赫丝特这个色情狂!”西蒙说。
“闭嘴!”赫丝特大叫。
欧文的事就这么说定了。
*
感恩节的第二天,我的表兄表姐和我在阁楼里大声吵闹,所以我们没听到欧文·米尼爬上阁楼梯子,而且推开了地板门。我想象得出欧文心里在想什么,他大概在等候有人能注意到他,而不需要开口宣布自己是谁--这么一来,我的表兄表姐对他的第一印象就不会是他的声音了。另一方面,其实他瘦小古怪的模样仍然会让我的表兄表姐大吃一惊。欧文一定已经衡量过这两种自我介绍的方式:是否要开口说话,这种方式向来会把别人吓一跳,或是等待有人看到他,这可能比吓一跳还要严重。后来欧文告诉我,他就站在地板门的旁边--他先故意用力地关上门,希望关门声能够引来我们的注意,可是我们根本没有察觉。
西蒙精力旺盛地踩着缝纫机的踏板,搞得缝针和线轴一团乱,而诺亚得设法将赫丝特的手臂往前推进,但不能太靠近车缝中的针和线,所以赫丝特的衬衫袖子和一块她以前缝过的碎布车缝在一起,她必须脱下身上的衬衫,才能从缝纫机上脱困,可是西蒙却几近疯狂地不肯停下脚底的踏板。当时欧文正注视着我们,诺亚使劲捶着西蒙的耳朵,要他停止,而赫丝特穿着T恤,紧张地涨红了脸,为她唯一的白色衬衫感到伤心,她原本打算用紫色的线在白衬衫上车缝出图样。我在一旁劝说着,如果我们再继续大闹,外婆一定会狠狠地训斥大家一顿,说什么她的古董缝纫机价值不菲,可以送去拍卖会。
这段期间,欧文一直站在地板门旁观察着我们--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自我介绍,犹豫着是否在大家还没注意他的存在之前冲回家去。在那时候,我表兄表姐的德性一定比他最坏的想象还要糟糕。可怕的是,西蒙竟然被打得甘之如饴;我从没见过一个男孩在哥哥习惯性的殴打之下,竟然视挨打为崇高境界,且作为最佳的防御之道。就如同他多么喜欢从山上滚下来,喜欢被扔进木屑堆里,甚至疯狂的滑雪,转眼之间他已撞上了树干。在诺亚如冰雹般的拳打下,西蒙越显神勇。几乎每一次诺亚必须在西蒙开口求饶之前,将他打得头破血流--即使流血了,西蒙却赢了;诺亚反而没面子。现在西蒙奋力踩着踏板,显然想要毁了这部缝纫机--双手抓紧桌面,眯眼斜视抵抗诺亚的连环拳,他的膝盖不停地前后晃动,愤怒的神情仿佛在陡坡上踩着超低速齿轮的脚踏车。而诺亚殴打自己弟弟的蛮横模样很容易误导外人,而不知他真正的随和个性和平稳的贵族气质;诺亚已经学会殴打弟弟是一种需要耐心、细心和策略的运动--太快让西蒙流鼻血还不够好;最好打在他会痛、但不会流血的部位;最好能慢慢地折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