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吃完东西,我带着胡高上我们家去。打开门,房间里黑着灯,芳华没有在。打她手机,关了。会去哪儿呢?是不是回自己家了?我的血往上涌,“她不会自杀吧”?
我赶紧拉开衣柜,属于她的衣服一件也没有。
“她的旅行箱呢?”
“不在了。”
“不会,如果她要自杀,她不会把东西收拾好的,对于一个要死的人,一切都是身外之物。”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嘴里在说什么,总之我一直在说,既是安慰胡高也是宽自己的心。这么多年,经手这么多事,明枪暗箭,风风雨雨,甚至做假文件出假证明,我从来没有慌过神,可是那一刻我却乱了阵脚,像做了伪证被抓个正着的证人,心里那个后悔啊——本来没有自己什么事儿,到头来,想跑都跑不掉。
胡高开始打电话,问所有的人见到朱芳华没有。回答一律是没有。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紧张得我胸口一阵一阵发闷。胡高掉头就往外走,我像着了魔似地跟着他,他说:“我给家里打了电话,保姆说没人。”
“你现在去哪?你想想芳华还有没有别的朋友?”
“我想也许她在我乡下的别墅,那儿刚装修完,还没入住。”
我坐上胡高的车。大切诺基,风驰电掣一路狂奔。
那是我经常在报纸上看到的典型“豪宅”——血统纯正系出名门,完全由欧洲设计师设计——车库在地下一层,足够停放三辆卡迪拉克。栅栏、草坪、楼顶露台、门廊、风雨廊、坡屋顶、私家花园,甚至大门上的杂色花环和苏格兰风铃,该有的都有,一样不缺。
一进门是一个过渡性的前厅,柔曼丝的壁布,樱桃木的地板,随随便便的几样铁艺,以及一个懒洋洋的摇椅和藤编的杂志筐。我几乎在一瞬间产生一种幻觉,芳华正坐在那把摇椅上,一边摇一边向窗外张望。
我们找遍了两层楼以及地下室,每一个角落,都没有。
“要不要报警?”胡高问我。
“一般要失踪24小时以后,人家才受理。”
“那我们就在这儿等,一直到满24小时?”
胡高家的阳光厨房足有七八十平米,操作台设计得像一个小岛,孤独地悬在房间中央。所有的光源都来自操作台上面的一圈吊灯。那些吊灯设计得很古怪,不是那种齐刷刷等距离的悬挂方式,而是像自由生长的植物,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看得出来每盏灯都经过精心挑选,有的像一只闪着荧光的宝葫芦,有的像一个倒扣的酒杯,还有的像会旋转的八音盒。所有的灯都打开以后,我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
“要听音乐吗?”胡高问我。
我这才注意到胡高家的家庭影院居然设置在厨房,一整面墙的音响设备,配合着平面直角等离子电视以及硕大无朋的音箱,甚至还有一架老式唱机,既传统又现代。
谁会这样设计?
“这里的一切都是朱芳华一手操办的,花了300万。她说她要一个这样的厨房,请客人来开PARTY的时候,操作台就可以当吧台了。沙发摆在角落里,从房顶上垂下纱缦,你注意到沙发的颜色了吗?是红的,和纱缦是一套色系。她说她喜欢红色,红色既能让人感觉热烈,又能让人感觉糜烂……你好像有点心不在焉?我猜你心里一直想问我——你们是不是相爱,或者现在是否还相爱。她为什么会离开我。我现在就回答你这些个问题,你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