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安徽的庐州(孙万乘)、芜湖(吴振黄)、大通(恭钟岳)三处军政分尉不听孙毓筠的指挥,形成割据局面。陈独秀见孙政权内外交困,孙毓筠又不支持他的兴皖计划,一气之下,将职位让给李光炯,自己去新恢复的安徽高等学校任教务长了。校长是桐城派传人马其昶(1855~1930),光绪举人,曾任学部主事、京师大学堂教习。
春天,陈独秀去了一趟杭州,与苏曼殊见面。4月13日,苏曼殊在杭州给刘三写信说:“前夕归至西湖,连接三函,喜慰无量。今与思渊,仲子约定,来沪时奉谒左右。”“仲子”指陈独秀;“无量”指谢无量;“思渊”指沈士远。
孙毓筠在安徽左右不了局势后,孙中山、黄兴派率部驻军浦口的柏文蔚协助他。5月,孙毓筠应袁世凯重金聘请,去北京任袁的高级顾问。
见安徽群龙无首,在安徽高等学校任教务主任的陈独秀向校长马其昶告假。马其昶不习惯陈独秀的激进方法,见他要走,乐得答应了。6月,陈独秀到浦口找到柏文蔚,请他主持皖政。当时,郭应龙部发生闹饷风潮,皖省人心不定,留守府撤销后,各地军心已散,浦口已无战略意义,回到安徽,尚可保留一部分革命力量。6月底,柏文蔚将军部迁往蚌埠,自己到安庆上任都督兼民政长,陈独秀、赵字臣等为秘书。
当时,袁世凯也想拉拢柏文蔚,陈独秀主张“虚与委蛇,决不为之所动”。柏文蔚是体育教师出身,长得像个将军,大头大脑,相貌堂堂,人称“柏大头”。当时安徽有两派:军务部长管鹏派与柏文蔚派。两派有隙。一日,一个管派的人到柏文蔚处来,想找几句话恭维柏文蔚。想来想去,说:“今天能见到柏公,实属三生有幸,像柏公这样庸庸碌碌的将军,真是海内仅有。”陈独秀在一旁听了哈哈大笑,也不顾忌柏文蔚一脸窘态。陈独秀想,此话实在恰到好处,妙不可言。
就在这时,陈家灾祸来临。
一日,儿子延年喘着粗气跑到都督府,要陈独秀赶快回家。到了家,陈独秀才知道,原来,两年前和陈昔凡签合同做大豆生意的英商,利用辛亥革命后浙江巡抚倒台之机,通过英国官方向中国政府施加压力,要求陈昔凡归还收购大豆的定金。陈昔凡接到英商的讼诉状,吃惊不小,忙叫孙子去喊回陈独秀,商量对策。陈独秀劝嗣父亲赴上海,与英商怡德洋行交涉。后陈昔凡带病去上海,查阅文字,方知当年上了姚通事的当,未将原来的契约作废。陈昔凡不会英文,吃了洋亏,有口难辩,只好按约赔偿预付金,用财产契约顶了债务。
陈昔凡忧愤成疾,回安庆后病倒在床。谢氏几次上京,找曾子固交涉求情,保下了南水关两幢房子及贵池300亩卖不掉的地。陈家交不足的部分,由曾子固代为补交结案。幸亏陈昔凡签约时,没有预押全部家产。安庆四牌楼从胡玉美店面朝西走的17爿店面等,仍然保留了下来。后来,陈遐文到陈家,谢氏还请他到四牌楼梁饮和茶叶店收过租金。陈遐文问:“多少钞一个月呀?”谢氏说:“17吊(钞)一个月。”在贫穷的陈遐文眼里,陈延年家的钱多得不得了。
陈乔年后来问祖母谢氏东北的田产情况,谢氏说:“路太远,顾不上了。”忌讳说出丈夫陈昔凡破产的事。
陈昔凡败诉后,陈独秀心绪不宁,高君曼产期又近,就辞去都督府秘书,仍任安徽高等学校教务主任。陈独秀走后,柏文蔚请徐唯一任都督府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