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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比鸟瞰图还要清晰的阿岘洞的山坡居民区。它清晰得即使让我现在马上穿上外套去找,也不会走差任何一条胡同。曲曲弯弯无穷无尽的山坡路,用石块儿和草袋垒起来的台阶,长着柳树的胡同口,像兔窝一样连成片儿的低檐房子,在深井里神奇地养着红金鱼的跛脚奶奶家,早晨拿着紫色尼龙网兜去市场打工的婆娘们,看上去比我大上十倍却常常淌着哈喇子的早已忘了姓名的小伙子。
我生在那里长在那里。那里有正要去美国留学而没有什么能力的爸爸,有从小过惯无忧无虑的生活而在贫穷面前变得十分敏感的妈妈,也有读中学的姐姐和哥哥,还有凤顺姐姐。说来在我来到这个世上的时候,最先看到我的小脸的人还是凤顺姐姐呢,失望地告知妈妈生的是个丫头的也是她,代替产后虚弱的妈妈搂抱着婴孩睡不上囫囵觉的仍是她。后来我知道了当时的凤顺姐姐只有十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