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那时，我就会跑向院墙角，跑到躲在比我高得多的苕条扫帚后面乐滋滋地偷眼看着我跑过去的姐姐那儿，死也不放似的紧紧抓住她的裙角，然后才开始放声大哭。于是姐姐就会呼地抱起我，麻利地往后一甩就把我背到背上。从姐姐的眼前到背上的那一刹那，给我的感受是那样地强烈，比吓人的故事还要强烈得多，所以我虽然趴在姐姐那温暖宽厚的背上威胁她：“再这样我就告诉妈妈，连你上澡堂把我丢进池子里的事儿也都告诉妈妈！”可实际上我的心早就在不知不觉间被从姐姐的脸上传播到姐姐的心和姐姐的背上，咚咚地敲着我的胸口的笑声融化了。那时姐姐就会把我颠一下后重新背好，出去到邻家串门儿。

我在姐姐的背上，心被姐姐温暖的体温融化时所说的威胁的话是这么一回事儿。

当时，在我们居住区的坡下还不到阿岘中学的地方，自从建起了一个澡堂以后，妈妈就会每周让我们去一次，而每次带我去澡堂的总是凤顺姐姐。我们会带着那时刚出来的红红绿绿的塑料盆、毛巾、肥皂去澡堂。在姐姐省着肥皂洗长长的头发的时候，我就会在盛满水的盆里放着肥皂盒船玩耍。一次，不知姐姐是怎么想的，把我放在大浴池边的脚踏板上后就走开了，也许是因为水流的关系，我缓缓地沉了下去。

当时的感觉我现在仍记忆犹新，我慢慢地、就像胎儿在羊水里游泳似的轻柔而舒适地滑向池底。要是当时就那么放任我一段时间的话，我的胳膊腿上也许就会生出柔软的鳍，胸口上也许就会长出红嫩的像篦子一样密的鳃吧。但是我感到了女人们拽我的有力的手劲儿，那时我才开始惊恐起来。聚着一帮一丝不挂披头散发的女人的澡堂里出现了一阵骚乱，凤顺姐姐披散着难看的还没有洗净肥皂沫的头发把我搂得生疼。不知是谁在我的头上浇了一盆凉水，于是我爆出了哭声。

姐姐顾不上洗去开始隆起来的乳房上滑腻腻的肥皂沫，用自己的脸蹭着我的脸抽搭起来。肥皂水从姐姐的头发上滴到我的脸上、眼睛里，弄得我的眼睛生疼，于是我使劲儿推开了姐姐。姐姐不知那是因为肥皂水的缘故，所以更加使劲儿地在她那滑腻腻的胸前搓着我的头不知所措。

“骄儿啊，没关系的，这可怎么好啊……我真是疯了……对不起呀，都怪我不好，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