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办公室里精明的人不再考虑任何责难，而是努力寻求出路：如何让我们在英国石油上的股份免于遭受上亿美元的损失？或者更适合的想法是，如何游说英国政府，让他们以当初销售给我们的价格回购？有一个从伦敦来纽约的经理竟然把我拉到一边讨论如何与英格兰银行沟通，他已经计算出如果让银行为英国石油提供担保会有多大的损失，结果是7亿美元。他认为世界金融体系无法承受如此规模的资本流出，另一场金融恐慌即将来临。对吗？令人难以置信。他这样不顾一切地避免损失，让我觉得实际上他相信的是自己的谎言。当然，为什么不是呢？值得尝试，从本质上讲这是个老套的策略。我的老板试图威胁英国政府，如果不回购其石油公司就要承受另一场股市崩溃①。（请所有政府的官员注意：要提防华尔街人对股市崩溃的威胁。不管你什么时候想夺走他们的蛋糕，他们都力图这样做。但与阻止一场崩溃相比，他们更不愿意去引爆一场危机。）

我最后一次清楚回忆起我待在所罗门公司时的情景是那天的晚些时候，我在训练课上与250双眼神空洞的眼睛交流，不免心神恍惚。见习生们那极度绝望的表情让我想起关于14世纪黑死病的描述。他们失去了所有的希望，觉得无论如何都会被解雇，还不如及时行乐，所以也就纷纷挤在后排。走进教室时要躲避扔来的纸团，讲课时面对的是难以忘记的集体冷漠，这是一个只有罗德尼·丹泽菲尔德才能欣赏的场景。他们对我事先准备好的课题“向欧洲人推销”毫不关心，但在关于伦敦办公室的工作机会，以及何时会被解雇的消息方面兴趣尚存。他们肯定自己是唯一不知道我们公司大势的人。多么让人羡慕的天真！特别是他们很愤怒，心理上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因为吉姆·梅西（他同我一道给这帮见习生讲课，正如曾经给我讲课一样）在他们面前从来都不假辞色。他们还会为所罗门兄弟工作吗，或者其他什么？

他们只惊讶了两个小时。在我之后讲课的人被吉姆·梅西打断了，他进来的时候身边还围着两个人，就像保镖一样，但只可能是操盘手。这250个见习生的命运被操控在梅西手中。但在宣布结果之前，他费尽口舌详细说明了对于公司高层管理人员的解雇是多么的麻烦，以及这样做会对公司的发展产生怎样的好处，并指出如此决定总是令人很痛苦，这些话听起来多少有些残忍。然后他就进入正题：“关于培训计划，我们已经达成决议……我们决定……（长时间的停顿）……兑现我们的承诺。”你们可以留下来！梅西刚离开，一些人就急忙挤到前排。但这个消息并非像刚听到的时候那样令人愉悦，交易大厅里没有空闲的时候。最后，大部分见习生都成为在后台服务的办公室职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