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前面是一块巨大的长方形草坪,上面结着一层霜,仿佛是一张洁白的床单,边角处折叠得整整齐齐。房子有两三个车库,因此人行道和车行道上空空的,看不见一辆车。小火车沿着马路慢慢行驶,偶尔有光亮从什么地方透出来。
“我同意。”本说,他左右看了看,却没发现有什么流浪动物在破坏专业城市规划团队的努力。“我不是对你的新朋友不尊敬,但是我看不出来它会和这些房子里的人生活在一起,或者每年家庭聚会上还会拍个照片什么的。”
这是小区里一条弯弯曲曲的路,路的尽头是一个禁行标牌。本选择了左转,希望能够开上主路。艾琳正鼓励着小猎犬站起来,向窗外看看,仿佛这只小狗的尾巴能为他们指明方向,像追踪仪器一样发出“哔哔”的声音,给他们带来希望。
经过一个街灯的时候,本看了看后视镜,匆匆扫了一眼妻子和小猎犬。艾琳似乎对小狗的味道毫不在意,也丝毫不介意飘进她嘴里的那种可怕的腐烂的味道。她似乎充满活力又欢欣鼓舞,对经过的地方指指点点,仿佛他们正在游览首都。
街道渐渐变窄,两边的房子也不同了-小海岬和牧场出现了,房子的院子中有露天泳池,栅栏也需要重新刷一遍漆。本慢了下来,窥探着一幢看起来似乎摇摇欲坠的维多利亚式房子。
有几辆被遗弃的车零散地停在屋前的草坪上,草坪上满是灰尘而不是青草。门廊角落里的表面已经开始脱落,使得地板倾斜了,看上去像是希区柯克摄像机镜头中的场景。半拉的窗帘后透出电视机屏幕荧荧的蓝光,去年没点过的圣诞节冰条灯还悬挂在破败的贫民区。但是这栋房子真正吸引本的是一个单车位车库的底部。在车库底部的一侧,一个黑色的狗窝活动橡胶门卡在脱落的铝皮板上。
本回过头看了看艾琳和小狗,琢磨着这只小猎犬是不是就是“黄金岁月”(Goldlocks),那个童话故事中总是和三只熊在一起的大狗,大小与这个狗窝的活动门正合适。
“这个房子很适合这只狗。”他想。
“那是什么?”艾琳问道。
显然她没看见嵌进车库的那个活动门片。但是本也可能再次判断错误。这只狗没有显示出任何认出这栋房子的迹象,没有声音,除非它突然静止不动,这催促他继续往前开。
“没什么,”本说,“我们去远处看看。”
在这条路上又开了两百码,本借助远光灯看见什么东西在动。他放慢车速,以为那是一只野生动物,可能是一只常见的鹿。但那实际上是一位女士,身着一件厚重的冬衣,戴着一顶羊毛滑雪帽,脚步匆匆。她手中牵着两只气喘吁吁的哈巴狗,拴在可伸缩的狗链上。本不知道哪种情况会让这位女士更感到尴尬,是被人看见拾起“一坨”东西,然后藏在她狗狗的排泄袋中,还是其中的一只哈巴狗在邻居家草坪上留下了一堆排泄物。
本在这位女士的身边停下车,拉下副驾驶一侧的玻璃。他发现后座上的艾琳也把玻璃拉了下来。
“打扰一下,”艾琳说道,“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但是我想问问您是否认识这只狗?”
艾琳可用不着鼓励小猎犬在车窗处露个脸,因为车窗刚一落下来,小猎犬就已经用后腿站起来,将脑袋伸出窗外的夜空,好像一个饿了的孩子在汽车快餐厅索要食物。然后这只小猎狗叫了几声,这可是自它出现以来头一次。很难说是因为认出了这位女士,还是看见了这两只哈巴狗,因而想要捍卫自己的领土和出于防卫的目的。但是它又迅速地叫了两声,短硬的尾巴和不安分的肥屁股也翘了起来。
两只哈巴狗也盯着小猎犬,其中长相更凶猛的那只开始咆哮,以此来回应小猎犬的问候。可是它的同伴却专注于用后腿将那两条并排的绿色狗链抓到冰霜里。
那位女士走到小猎犬的车窗前,用那只没拉着狗链的手自然地摸了摸小狗。
“你们在哪里发现她的?”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