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六祖曹溪法门的建立

云门宗史话 作者:冯学成


差不多同时,在江南,南岳慧思成功地将大乘中观佛法与禅法融为一体,并将教法传与智者大师。在智者大师的努力下,天台教观更趋成熟,于是创立天台宗。稍后,吉藏大师在传统深厚的三论学派的基础上确立了三论宗的地位。唐初玄奘大师归国,唯识学立即风靡全国,不久便形成了唯识宗。在武则天的大力支持下,法藏大师在地论师学说的基础上,承袭杜顺、智俨的师说而建立了华严宗。善导大师及净土宗在广大的僧俗中更是信受奉持……

翻开中国佛教史的这一页,就可以看到禅宗其时处境可谓艰险,且强手环视。于是更可以感受到达摩、二祖、三祖的艰辛以及四祖、五祖创立东山法门的不易。

二、六祖曹溪法门的建立和禅宗的南北竞流

唐代的统一与繁荣,使此前南北分流、众师异说的佛教有了交流融会的基础,虽然没有大一统的局面出现,但各宗各派都力图融会全部佛法,以使自己登于顶峰。天台、华严二宗的判教,就是试图在经论浩瀚、义理纷繁、师说各异的佛教发展历史中确立自己存在的依据和优势,并由此建立了宏大的理论体系。《庄子·天下篇》中曾提出过“道术之裂”这一命题,可以说佛教内各种学说和宗派都是道术之裂,但它们又都致力于对大道的回归——谁最接近于道,谁的生命力和发展力就最强。

百年来,不少高僧和学者都把达摩到六祖的禅法看作一个转变的过程,且是印度禅到中国禅的转变过程,也就是如来禅到祖师禅的转变过程。其过程和实际意义是什么呢?

印度佛教本身,就存在着从小乘部派佛法、大乘中观和瑜伽佛法到后来密乘佛法的发展和演变过程,在这一过程中,各派佛法又呈现并存的态势。印度佛教传入中国前期,几百年时间里,中国僧侣必然有一个从接受到熟悉,从熟悉到理解,从理解到选择整理的学习过程。这一过程,大体在两汉之间佛教初传到玄奘大师归国这六百年。这个学习过程完成之后,中国佛教必然会进入一个发挥和再创造的辉煌时期。而天台宗,则早在玄奘大师归国前,就成功地进行了这样的尝试。

在佛教的三乘教法里,不论印度的或中国的,不论何宗何派,也不论是初期阶段还是成熟阶段,面对和需要解决的都是此岸和彼岸、生死和涅槃、烦恼和菩提这一终极问题,在方法上,则是渐修和顿悟的问题。自东晋末年道生提出顿悟以来,顿渐之争便成了中国佛教的一个热点,顿悟之说虽渐为人们接受,但其理论体系的成熟以及成为僧人们自觉修持的方法,却需要经历好几代人,从达摩祖师的《楞伽》传心到六祖提倡《金刚经》的演变,透露了其中的消息,并且这一过程和当时整个中国的佛教理论发展同步。《楞伽经》内容博大,是印度佛教瑜伽系统的重要经典,其中一部分开示了“自心所见”、“自心所现”的“自内证”法门。这个法门多分谈渐,少分谈顿,总的是顿渐俱摄。所以,从二祖慧可到五祖弘忍所遗法语,顿渐并行的多种法门是一脉相承的,这在盛唐北宗文献《传法宝纪》、《楞伽师资记》中是清晰可见的。把顿悟法门提到尊崇的首要地位并大力提倡的,当然是六祖慧能大师。六祖之前,道生和天台宗的慧思、智者大师等虽倡导顿悟,但同时也强调渐修,只有六祖慧能大师把顿悟作为宗眼、宗风,作为自己传授的根本法门,并作了精彩的表述,又创立有相应的接人方法和手段,这才使真正意义上的“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南宗,得到了确立。

六祖到黄梅时,五祖门下人才济济,神秀、法如、老安、玄赜、智诜等皆为法门龙象,名播于外。在六祖到黄梅之前,五祖对神秀等是满意的,如赞神秀说:“东山之法,尽在秀矣。”并“命之洗足,引之并坐”。对法如,是“密有传宣,明一如所承”;对玄赜,是“汝与神秀,当以佛日再晖,心灯重照”。六祖的到来,使五祖感受到了新的气象。六祖是没有神秀等人的学问和禅修历练的,他唯一可凭借的就是自己的顿悟体验,而这种体验,恰是神秀等缺少的。六祖当时并未出家,而且是岭南不识文字的“獦獠”,这样的资质能得到五祖的器重并授衣法,当然是与他的顿悟体验密不可分。正因为这种顿悟的体验,使五祖舍神秀等而把衣法传与了谋面不久的慧能。所以在《坛经》中,六祖自豪地介绍了自己“于忍和尚处,一闻言下大悟,顿见真如本性”的经历,并反复开示“故知一切万法,尽在自身心中,何不从于自心,顿现真如本性”的顿教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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