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门大师的这一席话,势如钟鼎,对那些狂禅、文字禅、八股禅无疑是当头棒喝,慈悲之极了。禅宗的兴起,原是以全部佛教的根本教法为基础,若没有隋唐时鼎盛的佛教作为基础,也不可能产生中国的禅宗。那些连佛教基本常识都不具备,连起码的戒定慧素养都没有的人,哪有资格来说禅呢?所以云门大师的这一席话,无疑是救弊之语。但在其中,又给人们透露出了“超佛越祖”的“格外玄机”。云门大师还有一些重要的法语,亦为禅家所重,如:
示众云:“十五日已前不问汝,十五日已后道将一句来。”众无对,自代云:“日日是好日。”
示众云:“人人自有光明在,看时不见暗昏昏,作么生是自己光明?”自代云:“厨库三门。”又云:“好事不如无。”
僧问:“如何是一代时教?”师云:“对一说。”
僧问:“不是目前机,亦非目前事时如何?”师云:“倒一说。”
僧问:“树凋叶落时如何?”师云:“体露金风。”
僧问:“生死到来,如何排遣?”师展手曰:“还我生死来!”
示众云:“拄杖子化为龙,吞却乾坤了也,山河大地甚处得来?”
僧问:“如何是沙门行?”师云:“会不得。”云:“为什么会不得?”师云:“只守会不得的。”
云门大师的这一类机语,在《云门广录》中记载甚多,这里就不烦再举。其于“向上全提”,亦为明眼禅师所留意,在《五灯会元》中,曾记载了这么一则故事广为丛林传诵。宋徽宗崇宁元年(1102),临济宗著名禅师圆悟克勤第二次离开四川,出三峡南游,与宰相张无尽(商英)的一席对话:
时张无尽寓荆南(宋荆湖南路的简称,治在今长沙),以道学自居,少见推许。师(克勤)舣舟谒之,剧谈华严旨要,曰:“华严现量境界,理事全具,初无假法。所以即一而万,了万为一;一复一,万复万,浩然莫穷。心佛众生,一二无差别,卷舒自在,无碍圆融。此虽极则,终是无风匝匝之波。”公(无尽)不觉促榻。师遂问曰:“到此与祖师西来意,为同为别?”公曰:“同矣。”师曰:“且得没交涉。”公为之色愠。师曰:“不见云门道:山河大地无纤毫过患,犹是转句;直得不见一色,始是半提,须知更有向上全提时节。彼德山、临济,岂非全提乎?”公乃首肯。
这则故事场面宏大,两位都是在当时极有影响的人物,所谈所论的是禅与华严教观的关系,故对学禅之人有极大的感染力。在这里,圆悟克勤禅师以他独到的慧眼,揭示出云门大师“向上全提”的禅风和作略。从此以后,“向上全提”、“向上一著”就成了禅门师家提持的重要内容,也成了顿悟、彻悟的代名词。
云门大师的“向上全提”,克勤禅师所引的只是云门大师说破了的话,其实在云门大师的机语中,无处不是“向上全提”,如《联灯会要》中所摘引的:
师云:“有三种人,一人因说得悟,一人因唤得悟,一人闻举便回去,意作么生?”复云:“也好与三十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