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过分女孩会突然问我关于出走的意欲,像看透我的心一样。关于出走,是我远在11岁时许下的预言,在弟弟死去以后的第二年。导火线是老爸。我和老爸的关系,唉,是永远无法修补的缺口。11岁生日那天,我被迫得走头无路,在床头墙上用学校强迫要习大字的毛笔,狠狠地写上 “Fuck!我要出走”几个大得不能再大的字,带着还未发育完成的幼嫩声线,无法沙哑得起的歇斯底里狂叫着。
我最明白他,他就是讨厌我不听他,有其他人肯听他的话,他会忘记把嘴巴合上,像凤凰卫视访问老干部和经历过长征或大战的平民一样,对着镜头回忆想当年的历史,说上3年也说不完,大概说完了便心愿已偿可以安息去也吧。我不听他,他便以最残忍的话攻击我,其实是看中我没让他说完的本质,勉强把生命延长下去。这是他贪生怕死的方式,却要利用我来成全。
“当初死去的应该是你,不是弟弟。”老人只懂重复又重复那些永远不会出现的妄想,或者早已腐烂的历史片段让日子苍白流过,人生再也没有比这更可怖的老化妄想症定律。为此,我宁愿不等老便死去。
“只有还太年青、不愁生计和搞哲学的优越等闲人,才会认真思考死亡的问题。”是谁说过的话?真带点讽刺和贬视成分,说话的人准已过了三十而立。无论如何,我是这样想过,我很年青,但我没有错。
出走的目标在牢不可破的意识下每天在生根,跟阴毛和须发的成长速度差不多。直到某天,发现声音变得低沉了,我为变得稳重的性征暗地里高兴,因为稳重是出走的条件。我理所当然地变得更沉默,和老爸几乎不再说话了。我一生最大的抱负,就是有一天能摆脱老爸的阴影,活出自己真正的自由。
或者因为这样,我感到和Linkin Park(林肯公园乐队)血脉相连。
其实那天我并不特别想跟女孩提自杀这词的,也没认真想过那种事,出走和自杀到底哪件事较难决定,我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过了20岁的男生,大概都喜欢以那种很清晰和回归现象的说话方式把事件解释得很清楚,不是应该那样解释的,只是女生都喜欢听,听了双方都很满足而已。
我知道过分女孩等我多说一点那了不起的自杀念头,可是我却反而很渴望她继续说下去,想知道她更多过去的事,可是没有勇气开口问,待她说“我需要的是一个妻子,不是女人!”时,我真的摸不着头脑。啊,我似懂非懂妻子和女人之间的分别。我倒没有莫名其妙地想过需要一个丈夫,甚至也不想有妻子,女人倒是想有个。当然,关于这点我没有告诉她。
可到底妻子和女人之间有什么分别呢?我却不敢问下去。况且,即使开口,也不知该问什么,无从入口。总不能以“请问你从前是怎样成长的”,或者 “你觉得女人和妻子之间的分别在哪里”这样不知所谓的问题追问吧!反正,对女生而言,男生的所有问题大概都在错误的时空下发问,总是不对劲的。惯性木讷的我至少有个好处,不随便暴露自己的弱点,反而更少惹麻烦。
我最大的困扰是还未能找到亲近过分女孩的入口。她就是那种无法让人看到入口,甚至到底是否有入口也不晓得的女生。能够和她公开地单独在校园或酒吧相处,一谈便是五六个小时的奢侈,我已别无所求了,虽然还不至于感到非常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