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蓬皮杜文化中心门外的空地,正想进去里面非常好逛的艺术馆书店时,我遇上可以说影响我一生的一个街头演奏者。
那是个最理想的吹奏地,回音很好,游人又多。最初音乐从远处传来,还以为是正常的Sax(萨克斯)演奏,谁知走近才看到吹的是根约一英尺长的竹制小Sax。在距离还有大约3米附近,已经嗅到一阵淡淡的神秘香气。对味道敏感的我,从未嗅过这样魅气的气味。我仔细地把眼睛盯在那个男人的脸上,他拥有西班牙人的深刻轮廓,黝黑的肤色,长曲的头发往后束成一条辫子,感觉上有点像安东尼奥·班德拉斯(Antonio Banderas)的气质:拥有深不可测的眼神,性感的嘴巴,随时想吻你的表情。全身Matrix里基努·里维斯穿的黑皮衣装。What a Man!
我好奇那支小竹管怎能吹出跟Sax一样的音色,更好奇拥有那张脸和神情的男人。我学过钢琴和古琴,管乐还未接触过。对Sax有一点好奇,因为字音跟Sex一样。常怀疑发明的人是不是故意叫人容易记起。会不会有新的管乐大胆叫Penis(阳具),叫人吹到喷火?想来我的性欲也是靠音乐替我打开关门的。4岁开始学钢琴便培育了性幻想,每次弹莫扎特都有性冲动。跟声音好的男生谈话,偶尔也会下面变湿发热。这是音乐、声音和欲望千丝万缕的关系,只能尝试这样冷漠地解释过去。
我对这小玩意一见钟情,隐隐感到是这次旅程的某种灵风的呼唤。一看到我走近男人便停下来,目光坚定地看着我,天,那眼神非同凡响,是把你深深吸进去那种看法,我竟有点心跳。他不作声,把小竹管递给我,示意让我试试看。我试着吹一下,靠,不响。
我不解地问:“刚才的Sax声真靠这个吹出来吗?真不相信。你是魔术师吗?”
他笑了一下,继续沉默,弯身在地上他的东西中取出一支黑色的小管递给我,同样示意我试吹。
OK,我再试一下,谁知一吹便发出又尖又响的噪音,把我吓了一跳。“怎么搞的,怎么回事?”旁边的路人向我望过来,那尖叫声跟刚才他的动人演奏成强烈对比,难怪大家都望过来。Shit,好尴尬。
“This is Black Magic!”男人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比怪气男生还要好听倍,我有点晕。决定买这支黑色的小竹管,非常喜欢,起码不愁吹不响。
“那多少钱?”我问。他很神秘地笑了一下,用很标准的英国口音说Three-Eighty,即380。我把眼瞪得很大,问:“380欧罗吗?很贵啊。”
他还是那种神秘的表情和那随时想吻你的欲念。“不,你从哪个地方来,就用你那里的币值便可以了。这可能就是你的入口。”他指着小竹乐的管口说,我却觉得他暗示另一回事。
380,多么熟悉的数字,我马上回神,记起blackdeath380。有那么凑巧的事吗?我不敢相信,鼓起勇气问他:
“你……知道深层死亡意识?”
他没有再理会我的问题,返回他的小竹管上继续吹奏。他是懂得运用男生在适当时候不回答女生过多的问题所散发的魅力,还是无可奉告,像神秘的死亡使者一样确认我此行的意义呢?
像魔笛一样,他一吹奏,那股魅气便渐渐变浓,像死亡的味道。
回到饭店,我欣喜若狂地爱抚着小竹管,轻轻把它放到鼻下嗅闻,啊,依然带着那男人的死亡香气。断黑的竹身上有很暗的纹理,管的背后刻有一个图像,像印第安人的图腾图案,我按住所有的洞试着轻轻地吹,是个奇怪的音调,却很动人,低沉的音调像喃喃细语的祷颂。我一口气吹了这个单音若47秒便没气了。竟有点像清洁剂擦洗灵魂的轻松感,就像,跟怪气男生聊天时的感觉。天,已经是今天的第4次想起怪气男生了,我不会是爱上了他吧?真的很糟糕!
我一直贪婪地吹着那个低沉的单音,不知不觉间便陷入昏睡状态了。
第二天,我再回到蓬皮杜文化中心,那个男人已消失了。有点失望,总觉得他就是来带领我的死亡使者,也许第一个电邮就是他寄给我的。他故意不见我,是考验我对死亡的意志和信念吗?不晓得。
自此,我一直叫他涂死亡香水的男人,而380是我叫小竹管的暗号,那大概就是我进入死亡的通行编号了。我愿意相信就是这样。
两天后,我带着380和满肚子的疑惑返回香港,强烈的欲望要跟怪气男生分享我生死悬空的虚无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