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厨房出来拿了一杯花茶给我,雅致的透明玻璃茶杯,混了熏衣草和洋甘菊的花茶,略带甘涩的清新沁心。她看着画说:“澳大利亚原住民的绘画都是描述梦中所看到的景物。他们相信现世的各种形式和秩序都是在梦中形成,梦是生成世界的创造过程。他们认为在梦中发生的比在所谓‘现实’中发生的要更真实。甚至在这个现实中发生了的事情,也非要在梦中经历一次,才算是真实。”
“你对梦文化蛮有研究。”我赞叹。
她一脸认真:“不是研究,梦是我生命的重要部分。我说过,梦于我而言比你的现实更真实。”
“那么说你祖籍澳大利亚?”我打趣说。
“印第安人和他们是最懂得做梦的民族。我的祖先准是他们之一。”她说完便转身走到床上坐下来。
我坐在床侧对面的一张小沙发上,也是屋内除了床上和地上外唯一可以坐的地方。
“告诉我关于你的事吧。”她边喝茶边问,坐在床上她的大腿露出了更多。我真想一头栽进杯里以遮掩我常常被她身体所吸引的视线。
我由母亲弟弟的去世、爸爸的仇恨说到在大学里凑合,不消两分钟已说完。当然,我没有提过分女孩,但是我又可以说什么呢?“总之,活了20年,我的生命就是这么简单,可谓乏善可陈。”
她轻轻摇头:“那是因为你忘记了另一半的生命。人忘记了梦,无论如何生命都会不完整。只要记得起梦,没有人会觉得生命乏善足陈。”
“我倒绝少记得我的梦。”我把花茶喝完,压止不住一个啊欠冲口而出。
“很多男性早上都把梦忘得一干二净,以致他们声称自己从来不做梦。但是人不可能不做梦。一个人如果连续两个星期不做梦,便会精神失常。你的情况不同。可能是你的潜意识里某个死穴压抑了记忆,逼使你忘记这个梦。但是无疑这个梦太重要了,以致你不自觉要借着创作来抒发它,又或者是她聪明地利用你的歌来给我讯息,让我找着你。”
小姐,过去两个小时我一直搜肠刮肚尝试回忆,可是都无法记起自己曾经处身于《沙滩上的米罗》类似的梦境,现在你说我的潜意识又要掩藏又要发讯号。我伸一伸懒腰,投降了。
“是不是你这么重视梦,所以我的歌曲竟然和你的梦境暗合,才这样触动了你的神经?但是我始终无法说服自己这不是纯粹的偶然。”
“在梦的世界里,没有纯粹的偶然。我要见你,正是想搞清楚事情。”
打从进入屋内开始,我的睡意越来越浓,现在坐在沙发上,眼帘更加倦重。
“过来躺在我的旁边吧。”她拍拍身旁的床,用护士吩咐病人接受检查一样的语气。
我的心猝然一跳,睡容也难掩愕然之色。自从妈妈过世后,我从来未试过和一个女人同床共席,更何况我们只认识了不够3个小时,以任何标准,这直截了当的提议都有点过火。
“放心吧,不是要你背叛暗恋的女孩。在肉体的层次上,我们不可能发生关系。”
说的也是,她一脸严肃认真,完全没有诱人不轨的神态。老实说,对于困极的我,此时此刻一张舒适的床比性感的女性躯体更难抗拒。
我像攀越土耳其皇帝的禁宫高墙那样笨拙地爬上这张陌生的床,拘谨地躺在一个神秘而充满魅力的女人身边。在她的右边,我仰躺着看天花板,不敢望她。她像卧观音一样侧身躺下,屈曲右肱支撑着头看了我一会儿,仿佛在研究什么。我的眼不受控制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