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沉默。
“你是因为他才离婚的?”
“……不是。”
“文彬知道吗?”
“……为什么要他知道?”她不明白母亲指的结婚这件事还是别的。
映洁妈看着女儿,眼神变得复杂,好像面前坐着一个陌生人,她需要重新认识。
“我要是不同意,你也会结婚,是吗?”
“妈——”
“你们认识多久了?”
“三年。”
……母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好似深吸了口气但只吸了一半,试图从女儿的脸上挖掘出一点点的疑惑,多希望是自己听错了,几乎不敢相信,三年?
“你问的是认识,他是我公司的同事。”看到母亲不可思议的表情,她知道她误会了。
同事,同事,不说这二字还好,母亲叨咕了几遍,心里的痛更深了:“不愧是你父亲的好女儿……”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母亲不理会,兀自按着自己的思路,缓缓地接道:“你说文彬不爱你,说他不顾家,说你们之间没感情,说他对孩子不好,你有那么多的理由……可刚离了不到两个月,你就领了个男人过来说要跟他结婚,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想?!”难怪离婚后,她连带着南南回娘家的次数都少了,原来是跟他在一起,也许他们早就住在一起了。
她欲言又止。所有的解释都成了徒劳,独自生活的不易,在此时成了最滑稽的借口。
两个月,即使是事实,也是因为有人在这背后起了潜移默化的作用,映洁妈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喜欢她,不喜欢这个跟她相依为命的、她唯一的女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还在试图为自己“开脱”。
“既然不是早有感情,那就算了。”隔了很久,母亲故意淡淡地说。
“妈——”
“不行?”
她语塞,母亲盯着她,那目光好似从胸前直穿透脊背。
她在母亲的逼视下,终于低下头来……
杨远在楼下来回踱步,不时地抬头望望,映洁妈和他想象中太不一样了,他以为那会是映洁一样看上去很温柔的女人,虽然年长,但很慈祥可亲,她会像所有的父母那样像查户口似的打听着他的底细,家里有什么人,父母干什么,有没有兄弟姐妹,有没有住房,等等。就算映洁是个离了婚的女人,她至少也该表现出对他特有的好奇心,然后他就会自信满满地拍着胸脯保证,阿姨,您放心,我一定对她好,一定让她幸福,我把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我不会让她受任何苦……可她什么都没问,她自始至终都在用一种他理解不了的眼神审视着他,充满了敌意,甚至是憎恨。她的额头很窄,眼窝很深,皱纹已经爬上了她的嘴角,脸上有粗糙的斑点,整个面容几乎可以用丑字来形容,她穿着一件应该是自己织的宽大毛衣,用各种旧毛线拼凑而成的,外面套个坎肩,扣子没系,一边长一边短,不修边幅,她和映洁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不仅仅是外表,还有性格,那不出声就能感到的咄咄逼人的气势。
他想不出映洁妈为什么如此反对,或者说是痛恨,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也会是障碍之一,她不希望女儿有个归宿吗?已经一个多钟头了,她既没有下来,也没有让他上去,她们在谈什么,她母亲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这到底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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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他,你会不会坚持离婚?”母亲眼里揉不得沙子,她盯着她,一个字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