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理解母亲的某种近乎偏执的做法，无论出于哪种她想保护这个孩子，她只是需要时间向母亲证明，她会给南南带来安定的生活，他根本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他只是多了一个疼爱他的人，她敢保证，杨远是个负责任的男人，他会是一个好爸爸。

“走，接南南去。”他果然没忘。

看着他脸上轻快的笑容，她的心底又多了一层信心。

2

这个冬天雪下得特别勤，道路上旧的积雪还未来得及清理，又压了厚厚的一层，清扫工人穿着鲜橘色的统一工作服，铁锹磕在地面不间断地铿锵作响，扰得人心烦意乱。不知道这一趟是否顺利，不知道母亲会给他怎样的难堪？杨远不停地安慰她，没事的，我在你心里就那么脆弱啊。她勉强一笑，脆弱的是她。

离得远远便看见母亲在楼道门前扫雪，南南被包得像个粽子，在一旁帮着倒忙，将好不容易聚起的雪堆分成若干，洋洋洒洒地糟蹋着老人的劳动成果。

“妈妈！”

南南扔下手中的小铁锹跑了过来，她立刻松开了杨远的胳膊刻意地拉开了距离，然后一把将他抱起：“想妈妈了吗？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在屋里待着？”

“妈妈，你还出差吗？”孩子的思维不会拐弯，最先脱口而出的永远是他最关心的事情。

…………

“不出差，妈妈来接你的。”

映洁妈一脸沉寂，看也没看杨远，转身回了屋。没有只言片语，省略了企图说服的艰辛，映洁妈在默默地收拾着，暖气上的衣服，鞋子，地上的玩具……仿佛知道争辩也是徒劳的，南南天天等着盼着，不就是这一天嘛。

这个样子反倒让许映洁更加难受，她不敢吭声，一直在凝视着母亲的背影，那个暗红的底边翻出棉花的棉袄在眼前晃来晃去，这棉袄穿了多少年了，记忆里母亲只要不出门见人，便是这一身装束。

“妈，南南是我儿子，我不可能对他不好，也不会允许别人对他不好。”

映洁妈背对着她缓缓地坐了下来，其实原本就没什么可收拾的，南南日常用的那些零碎用品一个小书包就能放得下，衣物都在柜子里，装箱就走。说到底，除了不舍更多的是担忧。

“把他叫上来。”

杨远没有上楼。在等待着传唤。

许映洁拉着他在沙发坐下。

“我知道你觉得我不可理喻。”映洁妈直视着杨远。

杨远知道还有下文，并没有急着否认，映洁妈便多了一层不满，接下来的话差点让许映洁的心都迸出来。

“按理说，以我们家映洁这样的条件，能找到你确是高攀了，看得出你也是个很骄傲的人，可是我还想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希望你能记住，映洁是不怎么出色，又是个离过婚的女人，但咱也没哭着喊着求着你娶她，请你记住你应该承担的责任。

“她爱孩子，南南从小到大几乎没离过她身边，也是她所有的支撑，除了这点，她处处都可迁就别人，如果你是真心爱她，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你不顾你家人的反对也要跟她结婚，在我这里，是听不出什么赞赏感激之类的话，因为我也是做父母的，我能体会到他们此时此刻的心情，这世上哪有不希望自己子女幸福的父母？”映洁妈叹气，摇了摇头。

“将来你要是后悔了，或者遇到了更合适的人，就好聚好散吧。”

她见杨远想开口，又抢先说了一句，“你不用急着跟我保证什么，现在说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就当是提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