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远只好什么都没说，但握着许映洁的手更加用力了。

南南喜欢他的新房间，他一进门便被地板上那辆遥控汽车深深吸引，又将自己包里的坦克、飞机统统翻出来摆在地上，排成队形，拿着遥控器玩起了世界大战，过了一会儿又像模像样地坐在书桌上看书，拉着映洁给他讲故事，当她翻了两页，他又跳到电动车里，舞动方向盘假装驰骋，过了会儿，便坐在地上，捏起了橡皮泥，整间屋子是个迷你的游乐场，欢声笑语不断传来。

这一整天是充实快乐的，各大著名的儿童游乐园几乎都走了一遭，南南如脱了缰绳的小野马随着他们“勇往直前”，从前最大的户外活动是跟着姥姥扫雪，不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如此新奇而美好。他们还看了电影。电影院里人不多，都是亲密无间的一家三口，他们坐在正中央的位置，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捧着大包米花，吃着炸鸡腿，喝着可乐，看着屏幕上一堆会说话的小汽车跑来跑去的，其实演的是什么，她全不知道，只看到南南在笑，笑得很开心。

西餐厅里，那些曾经只能隔着玻璃窗才能看到的精美食物都一一摆在眼前，南南起初不敢伸筷子需要别人鼓励诱导，后来却主动将一大块淋着蜜汁的牛肉夹进杨远的盘子，笑着说，你也吃。那声音清脆悦耳，如山涧溪水同时在两人的心田缓缓流过。

回来的路上，穿过离家最近的朝阳公园，那是银白色的世界，冰雪树挂比特殊制作的还要唯美，桥的对岸有块空地，早上有老人会在这里打太极拳，四周临水此刻结成了冰，有些大孩子在一旁滑冰，嬉笑声不绝于耳，杨远兴致盎然地还堆起了雪人，南南乐得帮忙，捡来树枝修饰，后来打起了雪仗，杨远在前面跑着，南南追着，过了一会儿，两人统一战线，又把目标集中在她的身上，两人追着她狂放雪弹，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好双手投降，南南大笑着，一切都发生得那么自然，过路人为他们照了全家福合影。

“可是我没见过大大的鱼啊。”南南似乎还提出了新要求。

“叔叔知道有个地方，不光有大大的鱼，还有像美人鱼似的潜水员，还有好多的珊瑚，有漂来漂去的海草……”

“那是什么地方？”

“是个巨大的海底世界，什么都有。”

“在哪儿？”

“嗯，不在这儿，要坐很长时间的车才能到，等周末吧，周末休息时叔叔带你去。”

“真的？”

“嗯。”

“拉钩。”

“拉钩。”小小的指头牵动两个人的心，牵着所有的感动，所有的不安。

她如释重担，竟有了想哭的冲动。多日来的担忧、那些积聚在胸腔的苦闷终于得以短暂的释放，像一直潜在水里辛苦压抑着，终于待命般破水而出，在自由的天空下努力地大口呼吸。

…………

这是值得纪念的日子，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转折点，之前的所有都翻过去，在此以后，她要用心地经营这来之不易的幸福。谢谢儿子的成全，他不会知道他今天的表现给了她多大的慰藉，屋里已经恢复了安静，疯了一天的南南终于安稳地坐下来，画画，折纸，改用些不用透支体力的方式。她把地上随处可见的汽车、奥特曼、恐龙怪兽收进了玩具箱，像座小山那么高，又将南南的皮箱打开，将衣服一件件地放进衣柜里，一边整理一边幸福地憧憬着。

南南也开始在书桌旁打盹儿，手上那根细小的钓鱼棍在转盘上发生磕磕碰碰的声音，她走过去，关了还在游动的电子小鱼，将他抱起来放在床上，这小家伙胖了，抱着他有点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