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凯对于朝俄的密商非常重视,一面继续密探朝俄之动向,一面向李鸿章上书禀报,甚至直接向李鸿章建议:“废此昏君,另立李氏之贤者。”废君事关重大,李鸿章没有马上采纳袁世凯的建议。袁世凯甚为急切,当他获知朝鲜领议政大臣沈舜泽致电俄公使韦贝请求保护的密函后,大为气愤。沈在密电中称:“敝邦偏在一隅,难独立自主,而终未免受辖他国,我大院君深为耻闷。今欲力加振兴,悉改前制,永不受他国辖制,惟不免有所忧忌。敝邦与贵国睦谊尤笃,有唇齿之势,与他国自别,深望贵大臣禀告贵政府协力默允,竭力保护,永远勿违。我大院君与天下各国一律平行,或他国有所未叶,望贵国派兵舰相助,期以妥当,深所景仰于贵国也。”
袁得此密电,做出了快速反应,他一面封锁密电,设法阻止俄公使拍电报去莫斯科;一面商请英国舰队巡弋朝鲜海岸;再者,致电李鸿章,请求李派兵来朝。李鸿章则因北洋兵船不足,加上军饷艰困,没有及时派兵。袁世凯不断去电催促,李鸿章遂召集周馥、盛宣怀、陈允颐等商议,并决定命陈允颐赴朝与袁密商对策,后又命袁保龄负责调拨张文宣所部设营两哨,使之改装易服,作为随陈前往巡查电路之丁役,乘“利连号”由大沽转往仁川,再往汉城,以防不测。此外,南北水师亦大部出动,以壮声势。清廷还命李鸿章“将调兵事宜赶紧预筹”,清廷水师整装待发,有即将交战的情势。
一面,在袁世凯的请求下,清廷已做好出师朝鲜之准备。一面,袁世凯在朝恐吓朝鲜文武官员,称“天兵”即将来朝,请朝国王“除奸臣,谢天朝”。朝鲜国王则遣沈舜泽、金宏集等官员,向袁世凯解释,否认有求俄保设之事,谓此电函乃小人伪造,并将此案有关之金嘉镇、赵存斗等四人下狱治罪,后又由议政府和外署照请袁世凯,将事情原委禀告予袁,并禀请北洋大臣核办,且俄也否认有接朝鲜请求保设之密函。密函事件遂成一出闹剧。袁世凯知道事情原委后,连拍数电给李鸿章,向李禀报。因当时电信故障,李迟迟没有接到袁世凯的电函,还在继续准备他的“调兵事宜”。李接袁世凯电函后,整装待发的军事行动也立刻叫停。随即,朝鲜派丞相徐相雨携国书赴清廷辩诬谢罪。徐相雨对袁世凯多有不满,遂称此事端为袁凭空结撰,又讽袁平日种种暴躁。清廷大臣也因徐陈述,多认为袁世凯无事生端,因速撤袁世凯。李鸿章为袁辩白,方使袁世凯留守朝鲜,但致袁书一封,批评袁举动暴躁,当严申训诫。对于此事,当时有日本记者云:“平心论之,以韩廷谬安,虽无袁世凯之逼迫,而簧鼓满朝,势必有附俄之谋,不过袁促之使速耳。但袁能造端,即能结果,使其不能实行,不得不称之曰能。”一个“能”字或许就是袁世凯在这次事件中的最好概括。袁世凯虽被清廷指责为无事生端,遇事张皇,但袁处事之敏捷、果敢,还是展示了其“能”的一面。
阻朝联俄,是袁世凯操纵朝鲜外交的一部分。朝鲜国王李熙软弱无能,刚好给了袁世凯以更大的机会。袁世凯借助制止俄国侵朝、英国与俄国关系对立的机会,加强与英国的密切关系。英国也转而支持袁世凯,积极支持中国在朝鲜的宗主国地位。为了尊重中国在朝鲜的宗主权,英国仅派总领事驻扎朝鲜,直接受驻北京公使的管辖。驻朝鲜的多任总领事,与袁世凯关系都很密切,来往频繁,对袁世凯支持也颇多。袁世凯刚刚以“监国”身份自居,并遭众多公使非议时,英国驻朝总领事贝德禄就怂恿说:“中国不能节制属国,使缅王多杀无罪。……我(英国)擒而拘之,置之总督。……中国近睹缅属邦与人失和,将来为朝鲜,又必失和倭、俄。……中国与属邦实兄弟国,只能保护,不能管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