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乐意。”

莉齐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抱着宝宝，走了进来。奥利弗说：“你的房间在厨房那边，床已经铺好了。我给乔治准备了一个储物盒，里面放了个枕头，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已经很好了，谢谢。”莉齐说着，不声不响地走了过去。

他人真的很好，而且充满活力。不一会工夫，他已经点上火，为苏珊烧好了洗澡水。接着，他说他要去福尔妈妈家办点事情，她还没来得及问他什么事，他已经出了走廊，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珊脱下她旅行时的衣服，在厨房门边的木盆里洗澡。屋脚下都是不认识的灌木丛，陡峭的山腰上长着褐色的野草，一簇簇的。她的视线从莉齐房间的角落转向上方的斜坡，在树丛中瞧见了奇异的红皮树，闻到了草药柜中山艾和月桂的香气。真是别有洞天啊！她思绪万千，把水倒出门外。走进厨房，莉齐正在那里切着从冰箱里找出来的圆面包。这里连面包都长得古里古怪。

“莉齐，这里怎么样？你的房间还可以吗？”

“很好。”

“和你想象的一样吗？”

“我没怎么想象过。”

“哦，我想过，”苏珊说，“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小路上的碎石咔哒咔哒响起来，是奥利弗回来了，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只大黑狗。他让它在吊床前坐下。“它叫‘陌生人’，你也可以叫它‘小陌’。”

这时，她再也憋不住了，说道：“奥利弗。”

“嗯。”

“我有事想问你。”

“你说。”

“我不想让你生气。”

“生气？对你？”

“气氛这么好，我真不愿意提。但是我不希望我俩之间一开始就有阴影出现。”

“天哪，我做了什么了？”奥利弗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丝执拗的神情，有点不满、有点内疚又有点闪烁。他黝黑的脸孔有些发青，他的眼神和她一触，又缩了回去。她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等他开口。“我知道是什么事，”他说，“你不用告诉我了。”

“那么说，你并不是忘记了。”

“是的，我没有忘记。”

“但那又是为什么呢？”

他移开目光，越过她的头顶望向山谷。她可以看到他肩膀不由自主地抖动着。“这不是钱的问题，”她说，“我身边有钱，我也认为花钱来看你是值得的。但你的信里对旅费只字未提。我想或许……我不知道。这让我在父亲面前丢尽了脸，他觉得把我交给你不放心，我讨厌这种感觉。”

“我会对你负责的。”奥利弗冷笑着说，“我自己清楚。”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他不耐烦地转过身，目光向下直视她，说：“因为我拿不出钱。”

“但你说过你有些积蓄的。”

他大手一挥，说：“统统都在这里了。”

“都用在这房子上了？我还以为矿上同意出钱的。”

“肯德尔，那个经理，以前同意的。后来又变卦了。”

“可他说话要算话呀！”

“话是这么讲，”奥利弗说，“但后来有人盖厂房住宅时超了支，肯德尔就不同意再搞房屋翻新了。”

“太不公平了！”她说，“你应该去告诉普拉格先生。”

他不以为然地笑道：“难道让我哭着跑到康拉德那里去告状？”

“那么你就应该停工。我们可以住在毛坯房。”

“我可以，”奥利弗说，“你不可以，我不会让你住的。”

“噢，对不起！”她说，“是我搞不清状况，我不知道会让你这么破费。”

“好像是我让你破费了。这些车票花了你多少钱？”

“我不会告诉你的。”

他们互相怒视着。她什么都可以原谅，就是不能原谅他有事瞒着她。只要他能开诚布公好好说句话，她就会打消对他的所有疑虑。反正她肯定不会要他还钱的。两个人都很难受。他摆好架势看着她，憨劲十足。她真想去摇摇他说：“真是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她看见他眉毛抬了起来，接着他眼睛眯成了月牙形。虽然他年纪轻轻，但眼角已有了深深的鱼尾纹，让他看起来像一直在笑。但现在他的确在笑，他不再憋气了，雨过天晴。

“我是怕你太敏感，”他说，“我简直没法去想，房子为你准备好了，而里面却没你这个人。”